《三月里的雨 三月里的风》作者：杨铭志 二师六团高机连战士

《三月里的雨 三月里的风》作者：杨铭志 二师六团高机连战士

三月里的雨
“战友，嘿！战友，我们都是陆二师的好兄弟 ……”这是由“工 兵”、江 艨、司兰玉等一群二师老兵集体创作的《陆二师老战友之歌》中的第一句唱词。是啊！虽然老兵们都先后脱下了戎装，奔赴祖国的各条战线或战斗在自己的故乡，但那份牵挂、那份战友情却永远紧连着他们的心，无论时隔多久，哪怕山高路远。
2009年的春节过得早，春天也来得快，对战友们来说，这早到的春天似乎有些阴沉、冷峻，时而还夹着小雨。
二月底三月初，北京传来了一个令人惊愕的消息：郝北上战友因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他是为了尽快实现陆二师老战友的“梦”——老兵们欲出一本自己的“兵书”的梦想，日以继夜地为这些从未当过作家的老兵们改好了案头的十多篇稿件之后突然发病了。消息通过电讯、网络、移动手机很快传遍了远在百里、千里之外的陆二师老战友，一霎时，南北东西、四面八方的老战友几乎同时惊呆了，他们为北上的健康、家人，还有膝下一双可爱的孪生小宝贝担忧、着急。也几乎就在这时隔不久的同时，“北上现在怎么样？”“手术顺利吗？”“好些了吗？”……一时间，探询、问候的电话、短讯、网上慰问飞到了北京，飞到了北上战友的身边，；“北上是好样的，北上不会趴倒！”“‘顽主’北上，坚强北上！”“北上挺住！北上加油！”“祝北上早日康复，重返战友网”。战友中的老大哥槟榔(蔡日出)还以自嘲的笔触写了一首《采槟榔，献北上》的诗歌：“高山青哟水流长，女将妹子采槟榔；手拧槟榔看亲人，深情意厚献北上……”
战友呵战友！曾经在同一条大战壕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们，以亲切的关怀、深情的问候很快就冲淡了早春三月阴霾的气候，绵绵细雨挟带着战友们的深深关爱和浓浓厚情送到了北京，送到了医院，送到了北上的病床枕边。近水楼台的北京的战友首先来到了北上所在的301医院脑外科病房，送去了北京战友的温暖和各地战友们的慰问。3月8日，田营大姐、娄红、杨延军和老兵们信赖的张建军班长一行来到了医院看望北上，陪北上的夫人一起度过了一个“特殊的三.八节”，透过延军在战友网上上传的照片：北上那呆滞的目光、头上手术后的伤痕、夫人忧伤的容颜，知道他伤得不轻。看得出，建军班长强忍着泪水，大家都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感情，此时此刻，谁能不为自己亲如手足的好战友难过？
军人，粗犷豪放，但这次慰问北上的活动中所体现出的细腻也真叫人动容。网上的慰问、战友的代劳不能足解牵挂之苦，他们想到了利用手机问候北上，当他们设法掌握了北上的号码时，但又怕惊扰北上，在好多战友犹豫之中举棋不定之时，也有些战友欲罢不能终给北上发了短信，这些短信风格各异，主题一致，最典型的是内容中有一点是高度统一的，就是一律恳求不准回信，可结果都很快受到了得体的复信。手捧复信的战友们真是百感交集：惊北上太不听话 ；喜北上脑筋尚清；悔冒失惊扰病号；叹路远不能亲往……
陆二师的光荣传统告诉我们：老战友们可以将自己的生死苦痛置之度外，但却把与自己同甘共苦的战友挂在胸怀。关心北上，正是这珍贵的战友情谊凝聚的“焦点”。3月13日，班长张建军、班副冀树青和刘小军、李晓候等战友来到刚刚转换的309医院病房，再次探望北上。张班长给他讲述了近段网上战友的问候和编辑出书的情况,北上表示向关心他的战友们问好,也点头配合医院积极治疗,争取早日康复,同时说真想上网看看网上战友的动态和编辑出书的样本。从这次出书的动议到前期的准备及分工、编辑审稿都浸注了北上的心血啊。看着他如此沉浸在对战友的思念和对编辑工作的关心，前去探望的战友只能安慰他：“好好治疗,快快康复,盼你尽早回到战友之中。”
此间，原二师医院老所长邓春禧、苏其孔、老排长徐育民、汪文海，还有马宁宁、周谊东、杨炜、李毅刚、毛海根、彭信生、刁艳萍、陈学义、张吉明、李国强、韦丽丽等数十人代表全国各地二师老战友都先后多次发帖关心问候，远在澳洲的阿布战友闻讯后也及时来贴祝福北上早日康复。当大家从刘小军战友上传的照片看到，北上的脸上的气色和眼神都有所好转，而且已经开始手捏核桃进行康复锻炼，特别是北上坐在病床上端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向战友们表示答谢的镜头时，从整个“陸二师战友网”上的留言跟帖中，简直可以听得见大家在千里之外传来的“欢呼声”了：“看到了北上的好转，我们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更有战友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开起了玩笑：“‘顽主’终究是‘顽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北上很快又可执笔上阵了！”就在笔者发文时张班长又发帖通报：北上已能扶墙走路，战友们自是掀起一个新的狂喜高潮。
是啊！我们说“战友就是战友”，田营大姐则更是深有体会地说：“战友就是亲人！”当她重病的母亲于3月15日不幸辞世的消息被战友们无意中搜到时，老战友马宁宁大姐立即发去唁电，韩红卫战友也很快在“战友群”中地为老人家布置起了象征性“简易灵堂”，并通知停止娱乐活动。众多战友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及时跟帖，对老一辈革命先驱表示敬輓和哀悼，并发贴劝道田营大姐节哀，保重身体。

三月里的风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其他群体咱不敢妄下断语，但在咱们陆二师战友网，爱护战友、关心军属，已蔚然成风。战友们以缕缕深情编筐织箕，手捧襟兜装土于中，奔波往返，积万篑以成新山，并籍此渐成气候，为军人之家携来湿润新鲜之气，吹来承载春雨之云，酿出沁人心脾的甘霖，以爱的点点滴滴荣老树、滋新绿、育幼林……
战友中，有些人已因战争、因疾病、因疾病、因意外或悲壮、或无奈、或安详地离开了我们，他们撒手不再管世上万般事，但他们留在世上的父母、妻小还急迫需他们的照顾。关心照顾已故战友中有困难的遗属，这一点，我们陆二师战友网还是身体力行的。战友们在自己的战友故去后，送去战友们集体酿造的温暖与亲情，去抚慰、侵润战友家人那日渐寒冷、干裂的心田，试图努力给他们些许新的希望和生机，确实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就拿浙江赵卫平（网名新兵）战友所在地区的战友会来说吧，前不久他们就及时将战友们自助自捐的慰问金送到了病故战友遗属的家中，给家属、给社会带来良好的影响。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场战争也是我们在战友网上时常提及的话题，因为我们很多战友都上了前线，有许多战友为国捐躯……
让我们先将日历翻回到1984年的夏天，中越边境的老山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按照上级部署，陆军第一集团军也悄悄进入了临战状态，在我军战史上有着深远意义的老山轮战开始了。战斗之激烈动人心魄。仅1月15日这一天，我坚守116高地的战士就经受了越军八千余发炮弹的轰击。约300平方米的山头上，平均每平方米落弹26.7发。整个山头被炮火削平，标高下降了5米。山顶一片枯焦，没有一丝绿。抓起一把沙土，从里面竟可拣出五、六块弹片。但我们的战士令人难以想象地抗住了敌军的炮弹，守住了这块“钢铁阵地”。我师原五团战士、七人“敢死队”队员之一沈宝江就是在这次“阵地防御战”及攻打166高地时光荣牺牲的 。
我们手头的资料这样显示：397－200沈宝江烈士：江苏省南通县人，战前编入35151部队：一师二团三连班长，1961年9月生，1980年1月入伍，1984年5月入党。1985年3月8日在攻打166号阵地的战斗中牺牲，被追记一等功。
这寥寥数语，却内涵丰富：我二师所育英才堪委重托，入新建制后未负众望，得入“敢死队”更为上战场者的殊荣。这一等功的追记中，该有烈士的英雄壮举，有战友对英雄的牺牲的惨烈回忆，有首长们的忍泪核查批准，有党对这位普通党员的评定，有烈士亲人痛定思痛后的欣慰……“壮士一去不复还”，我们活着的人，特别是与烈士们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战友们自发缅怀为国捐躯的烈士。
李一青（子木）战友在2008年“八一节”时曾专门撰文纪念“1.15战斗”阵亡的战友吴大梓（文见本书《“八一”之夜》）之后，又去专程到时过二十余载富阳万市烈士陵园再度探望烈士吴大梓。一到陵墓附近，便老泪纵横，悲声哭喊：”大梓，我看你来了！”用颤抖的手代表“战友网”给烈士敬献烟酒和鲜花。一青战友将买来的两大把红白菊花组合的鲜花，给纪念碑一把，给了他当连长时带的的兵一把。然后，给陵园内现有的各个时期的十余名烈士的墓碑上各放置一枝红色康乃馨，洒了52度的泸州老窖，基本点完了一包中华软包装香烟。尽管随着市场化城镇化进程，昔日僻静的乡村陵园在新农村新民居包围下显得有些苍凉破旧，墓碑上当初刻制错误的名字“吴大智”依然在目，但哽咽着的李一青，想到埋在这里的自己的兵生前的豁达，也想到“我的兄弟如果当年幸存，今年整43岁... ...要知道了家乡的新变化，他在天之灵应该欣慰！时过二十余载，仍有如此多其素不相识的网内外的兵哥兵姐们在记挂着他！”心酸为之淡化了不少。
随后，李一青向网上诸多战友转发文章，激起战友情愫。提议为我们所知的烈士亲属捐款，真乃是一人百人呼应，众志成城情系军魂。自此，战友网捐款拉开序幕。
3月15日下午,受北京战友会战友的委托,张班长将春节期间北京战友捐给五团烈士沈宝江的慰问款汇给了烈士的父母,以表达北京地区战友对烈士的怀念和对烈士父母的安慰。此前,四位广东战友听说此事,也托人带来了捐款.积极参与捐助活动.张班长在《向战友们报告》一文中对他们表示了深切的谢意!
还有一位烈士亲属倍受关注，这位烈士是牺牲在“1.15战斗”中的烈士邹又发，他是我们二师六团三营战友孟智辉在南京军校四期六队的同班同学，生前是一师三团特务连工兵排长。当年25岁的他，在“1.15”战斗中担任破障队长。为了给后续部队开辟通道，出击战斗打响后，他身先士卒，跃出堑壕，不顾敌人炮火和机枪的封锁，带领第一爆破小组强行开道排雷。不料，一个弹片击中他的胸部，身受重伤仍以顽强的毅力指挥破障。五百多米通路打开了，邹又发却壮烈牺牲。战后，部队党委给他追记了一等功。
3月8日，雨后初晴。中午，我二师武汉战友会接到上海的杨炜战友传来孟智辉战友即将于10日来汉寻找、慰问邹又发烈士父母的电话消息，彭信生会长和大家对此都极为重视，因为寻找、慰问邹又发烈士亲属的消息早已在战友网发帖求助，武汉的战友们也曾帮助打听烈士家属情况，如今都为能此做些贡献而高兴，便立即作了接待安排，10日上午10点多钟，按照事先预约，武汉的战友们在宝丰路“湘缘酒店”接待了孟智辉和一起陪同的邹又发烈士的同乡、一师三团战友刘波。 席间叙旧，少量饮酒，智辉拿出了他特意带来的“卢府一品”酒小样让大家品尝。午餐小憩之后，由我陪同孟智辉等人一起乘长途公汽于当日下午4点半抵达仙桃市，与预约的仙桃客运总站保卫科的马世发会合，马也是一师的战友，也是烈士同乡。我们一同前往，在市政府简单咨询后，又辗转找到了胡场镇，在街上我们买了四个花圈，分别写上陸二师战友网、南京军校四期六队全体学员、陆一师一团、三团老战友、陆二师武汉战友会老战友敬輓字样，并按当地习俗添购了鞭炮、香纸、蜡烛，乘坐上镇办公室主任为我们安排小型客货两用车，载着战友们的深情厚意，前往烈士的故乡——旭光村。

因事先已联系，肖梅兵书记和曾晓海村长正在村口等着接我们，此时已经5点。当肖书记和曾村长把我们送到烈士家中时，烈士的双亲和二哥、幺弟都迎出门来。老父亲邹贤登今年年逾八旬，老母亲也年有八十，身体还算硬朗。进屋坐下后，孟智辉拿出了原军校学员们和他自己的两笔捐款，我也主动代表武汉战友会向烈士的爸爸妈妈献了捐款，一师的两位战友也向老人家作了捐献。见此情景，老人家先是有点慌乱，执意不肯收，在肖书记的劝导下，才用微微发颤的双手接了过来，看着老人强忍着眼中的泪花，我们大家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大家向两位老人表达了爱心之后，便去拜谒不远处的烈士陵墓。到了，一座烈士塔伫立眼前，树在塔前上书“邹又发烈士之墓”的墓碑上，铭刻着烈士牺牲之时的英雄事迹。邹贤登老人介绍，烈士的灵骨（骨灰盒）就安放在塔的正中砥柱下。我们首先代表老战友们向烈士敬献了花圈，四个花圈端正地摆在“纪念塔”的两边，一同前来的人都首先向烈士三鞠躬，而后肃立默哀，之后，凡军人出身的都面向邹又发烈士墓碑立正，敬了军礼！
三月里的清风，再冷也是和煦的，沐浴着和煦的清风，我们环视了陵墓四周的村野景色，而后分别进入“纪念塔”内，踏着微带螺旋的楼梯攀到亭子的上面，见烈士的遗像搁置在“神案”正中，灵堂壁上张贴着由当地整理书写的“邹又发烈士事迹”，祭存有烈士证书。我们按当地习俗给烈士灵台燃烛上香，并鞠躬。走下塔来，燃鞭万响，行告别礼。
回到烈士的老人的家中，智辉我等陪两位老人聊了一会儿家常，每当提及烈士生前之事，老父亲不无悲伤，时而用手轻弹泪花，老妈妈也偶尔撩起衣襟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眼看天色已晚，我们一行要起身告辞离去，肖书记说：“邹又发成了烈士，作为他的家是难免痛苦的，但作为我们村应该是个光荣。你们特意远道来，你们战友都这样关心我们的烈属，对我们也是个促进。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有机会开会时，我还要对上面的领导喊一喊、叫一叫，都要向你们学。你们先莫走，我们再穷一顿饭还是要请你们的。”说着要带我们去找餐馆吃饭，我们谢绝了。谁知，两位老人又把两个儿子叫了出来，拦住我们，高低要留我们吃饭，幺儿子的媳妇也赶紧跑了过来，连声说：“好了好了！做都做好了，你们要是不吃，那叫我们剩下怎么办哪？”还教他们的小孩说：“叫老伯伯吃饭。”没办法，智辉只好说：“那就吃了再走吧。”
倒也干脆，书记村长也留了下来陪我们。酒是又发的二哥特地跑到村里小杂货店买来的，泼辣能干的幺媳妇很快就端上来了十多个菜，有一条整鱼，另三样主菜是“沔阳三蒸（蒸鱼块、蒸白肉、蒸菜沫），其余都是萝卜瓜叶等素菜，倒是正宗的农家饭菜，全绿色食品啊！吃饭时的气氛比刚来时欢洽多了，遇到和老人讲客气谦让时，我们也干脆自然地直呼老人家为“爸爸妈妈，莫客气，你们吃！”只见两位老人的脸上泛起了红光。偶尔我们也互相说点笑话，大家心领神会，逗逗两位老人。如，我们先从头上说起：
智辉说我：“你老杨的日子肯定混得不错，你看你，头发两边倒，一定混得好！”
我就接他的话说：“你头发分了岔，是个企业家！”
肖书记也趁机附和着说：“孟总的头发短，个个服你管。将来有什么好事我也到你那打工算了。”说得曾村长等一屋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三月和煦的清风中回荡。就这样和书记、村长、一师的马、刘两位战友及邹又发的哥弟一起陪着烈士的爸爸妈妈，我们像一家人一样，亲亲热热、热热闹闹地吃了今年开春后的一顿非常难得的“团圆饭”。
2009•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