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兵诗文》连载十二(作者:范二水)

准 备 凯 旋
                   ——为纪念抗美援朝胜利60周年而作（之三）


那是1958年的秋季，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田野里，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朝鲜人民正在收割稻谷与玉米。人民群众欣喜若狂。这是停战后的第六个年头了。
我所在的部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一军步兵第四团，接到上级命令，准备凯旋归国。广大指战员们在团政治处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刘毓章等同志指导下，从团部机关到各营、连唱起了《金日成将军之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国歌——《爱国歌》等朝鲜歌曲。各营各连扭起了大秧歌，有的还跳起了朝鲜舞——《在泉边》。大家边唱边舞，好不热闹，犹如过节一样。“我们大家顶着水罐，一同来到泉水边上，见一位战士背着脸儿，怕羞似地在洗衣裳。我们偷眼一望，哎呀，洗得太不像样。虽然是害羞，也还是把话讲：快让我们帮你洗吧，快让我们替你帮忙，快让我们替你来帮忙。……我们大家顶着水罐一同来到泉水边上，亲爱的人们排好队伍，准备出发凯旋回乡……人们跑来摘朵鲜花，争给亲人戴在襟旁。虽然是害羞，也还是把话讲：胜利之后千万回来，回到这里泉水边上，来看看我们唱歌的姑娘。”当时《在泉边》几乎人人会唱。朝鲜妇女只要一听到这欢快的歌声，便不约而同地唱起了《牡丹峰》《春之歌》和《诺多尔江边》等优美歌曲。
朝鲜人民知道我们志愿军很快就要凯旋归国了，阿爸吉、阿玛尼、阿兹玛尼们，接连不断地来看望最可爱的人——中国人民志愿军。
我们这支部队是8月底才从谷山水库回到沙岘里的。指战员们不顾三个多月劳动的疲劳，回到住地稍事休息，又投入了新的“战斗”,为朝鲜人民军美化营房，为“中朝友谊万古长青”再做贡献。我们在营区内外栽花种树，用石子铺路砌石头花。当时，我在驻地和友邻团队搜集了出自战士之手的几首诗歌，并进行了整理。


为友谊而劳动忙


为友谊而劳动忙，美化营房喜洋洋。种花种树种白菜，迎接人民军接防。


红 五 星


红五星星闪金光，中国朝鲜力量强。团结并肩威力大，打败美帝野心狼。


绿 杨 槐


绿槐棵棵根连根，中朝人民心连心。愿它长得更茂盛，朝鲜战友乘凉荫。


友 谊 菜


小小青菜把话讲，迎接战友快快长。战友吃了友谊菜，身强体壮精神爽。


小 板 凳


小木板凳虽然小，我的心意你代表。今天赠给人民军，中朝友谊万年牢。


我团除了美化营区外，还利用休息时间，学跳了朝鲜集体舞《嗯哎哟》：“嗯哎哟！尼尔巴它尔古嗯哎哟，包谷扫，依达尔卡赛嗯哎哟，这多那多嗯哎哟……”
距凯旋归国的日子很近了，指战员们人人高兴。但大家日夜所思的却是怎样在惜别朝鲜之前，多为朝鲜人民做些好事，这样可以给朝鲜军民留下更深刻的“友谊长存”的印象。


凯 旋 途 中
                        ——为纪念抗美援朝胜利60周年而作（之四）


1958年9月下旬的一天，我们踏上了凯旋之路。在朝鲜大地上呈现着一幅“惜别”的大型图画。
我们团是归国志愿军的第三批。从驻地沙岘里出发，同志们一路上歌声不断，兴高采烈地唱着《鲜血凝成的友谊》：“在抗日的战场上，我们并肩战斗，冒着漫天风雪，越过高耸的长白山，打垮了凶恶的敌人……我们用战斗的鲜血结成革命的好战友……跨上骏马，像那黄河奔流向前。为了朝鲜的统一，我们并肩作战……走向正义的战场，在自由的旗帜下面，穿过枪林弹雨，向前进……赶走美帝国主义万恶的侵略者。我们战斗在一起，不怕流血和牺牲。啊！伟大啊伟大，伟大的中国人民志愿军。”
我们乘坐火车经过了元山、阳德、平壤等地，沿途受到了成千上万的朝鲜各界人民的热烈欢送。从火车头到各车厢都布满了彩带。列车启动时，朝鲜人民双手牵着挂在列车上面的条条五颜六色的彩带，随列车徐徐前进，谁都不肯松手，一个个流着热泪，欢送亲人志愿军。沿途各站锣鼓喧天，朝鲜人民与志愿军联欢跳舞。朝鲜的少年儿童更是可爱。小朋友们把火炬形状的队章与“统一祖国”字样的精制笔记本送给了我们，许多人还与我们互相签名留念。令人记忆犹新的是，当列车到达平壤车站时，广场上人山人海，一队队朝鲜人民军官兵，早就在车站列队等候志愿军战友的到来。他们一面向我们敬礼，一面同我们一一握手，互相拥抱。我们走进这花海一般的人群里。朝鲜战友和群众见我胸前戴着“解放华北”“解放西北”与“中华人民共和国解放”奖章时，都说我是一个最年轻的战士。他们用中国话说：“把这位英雄抬起来！”我说：“我只是普通一兵！”也不知这些朝鲜战友听懂了没有，说着，他们十几个人就把我抬了起来。他们还把我扔到了一丈多高的空中，然后，又把我接到了他们的怀抱。就这样，一连十几次。过了一阵，又过来一帮年轻力壮的青年，学着人民军的动作，又把我抬上扔到空中。这时，我又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国际主义，什么是爱国主义。当一个志愿军战士真是无上光荣！于是，在热情的人民军和群众面前，我唱起了朴世永作词、郑律成作曲的《朝鲜人民军进行曲》：“我们是钢铁般的朝鲜人民军，是保卫和平与正义的战士；把敌人赶出我们神圣的土地，祖国的完整独立一定要实现……我们美丽的三千里江山，是人民掌握政权的国家；金日成的爱国传统永远要继承，祖国的领空大地用血来保卫。把人民自由幸福当作生命，守纪律严格训练强壮身体；英勇的民主队伍朝鲜人民军……”用歌声作为答谢。只听广场上欢送我们的人民高呼着“毛主席万岁！”“金日成万岁！”的口号。
平壤啊平壤，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一路上，我们从火车的窗口看到了朝鲜人民和平美丽的三千里江山。平壤车站太美了，是在世界各国爱好和平的人民支援下新建的。
火车徐徐开动了，车站上欢送志愿军的朝鲜群众载歌载舞。我打开车窗，把头与上半身伸到了窗外，用手中的一把京胡拉奏着一曲中国福建的《采荼舞》，又拉奏了一曲朝鲜人民喜欢而又听得懂的《春耕谣》。
离开平壤，火车向前飞驰着。当到达新义州火车站时，我们又受到了成千上万的朝鲜人民的热烈欢迎与欢送。新义州距我国的安东（今丹东）最近，两市隔江相望。群众与我们共同跳起了欢乐的《嗯哎哟》。在与朝鲜人民共舞中，有一位年轻的“吆独木”（女同志）见我胸前佩戴一枚“谷山水库”奖章，便翘着大拇指用中国话说：“你是为我们修建朝鲜谷山水库的劳动模范，我也是修水利的劳动英雄。”她一面说，一面把她胸前戴着的一枚劳动英雄奖章挂在了我的胸前。如何答谢这位“吆独木”（女同志）呢？我灵机一动，忙把一枚镀金的毛主席像章戴在这位“吆独木”胸前。
片刻，火车向祖国的安东（今丹东）哐当哐当地飞奔起来。我们第三批凯旋归国的志愿军，在颜金生将军率领下，于1958年9月30日回到了祖国。


金 秋 风 韵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政治干部学校部分同学会晤纪实


十月金秋，硕果累累。军旅作曲家《我爱我的小骑枪》《爱你爱的静悄悄》的作者、高级政工师、宁夏音乐家协会副主席范二水同志开始西行。不远千里来到新疆探“亲”访“友”。他的“亲”和“友”，都是战争年代共同战斗在西北战场，后又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政治干部学校（长沙第一政治学院）苦读的几位同窗及其后代。
唐代李商隐诗云：“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春去秋来，光阴似箭。范二水与汪鸣飞、靳志荣、刘刚、闫万来等同学分别40余年了。于今年10月，在被人们誉称为中国西部第一城的乌鲁木齐市相晤。10月30日是同学及其后代们突破了“相见时难”的“大关”后而度过的一个“相见欢”的大喜日子。
第一政治干部学校，是我军为适应现代化建军的需要而创办的第一所正规化的政治干部学校。校址在陕西长安王曲镇。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对该校的创建给予了高度关怀，并就学校的任务亲自颁布了“培养国防军、师、公安部队、独立团及各级军区政治机关业务干部，大军区机关单位、后勤、医院、学校、防空军与军分区主管干部”的训令。
“相识在少壮，亲爱逾寻常，卫国保和平，握别天一方。”这是范二水同学于1954年10月1日与同学们握别赴朝时写下的一首五言诗。同学们于1952年10月，来自全军各部队，为建设正规化的国防军而进入了一个新的阵地。是年11月25日正式开学。25日下午1时，全体教职员工和学员在大礼堂举行了庄严而隆重的开学典礼。西北军区政治部主任廖汉生同志莅临指导，并作了鼓舞人心的讲话。大会由刘侠僧教育长主持。吕正修副校长作了题为《为完成教学的光荣任务而努力》的报告。他说：“我们对于毛主席的训令和军区党委的指示，业已进行了传达讨论……审查小组和考委会对学员进行了审查，绝大部分符合入校条件……”刘侠僧同志作了题为《为争取做一个称职的现代化正规化国防军政治工作干部而努力》的致辞。廖汉生主任向吕副校长授予军旗后，还与校首长分别为学校题了词。廖主任的题词是“像动员战斗一样，去动员全体教、职、学员，完成教学任务！”吕副校长的题词是“学习就是革命光荣的重要任务；为学校服务，为学员服务，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光荣具体工作。”刘教育长的题词是“总结教学方法，交流学习经验，鼓励全体同志进入学习阵地，迎接党交给自己的光荣任务，为争取做一个称职的国防军政治工作干部而努力！”这一切的一切，同学们都记忆犹新。虽然过去40多年了，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昨天的事一样。
1954年9月30日，是第一期学员毕业典礼的日子。杜牧诗云：“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这首细腻含蓄的赠别诗，情真意切，比喻生动，把离别时的难舍情景刻画得淋漓尽致。同学们在当年也正是这样。两年中，大家相处得水乳交融。领取了毕业证后，三天之内便奔赴全军各个部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40余年互不相见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长安惜别后，大家都有过风华正茂的大好年华，也都经历过辛劳蹉跎的岁月。用鸣飞和二水同学的话说，基本上都是“半生坎坷半生红，勤勤恳恳为革命，只知为公不谋私，如今仍是两袖风”。然而，无论是在异国他乡的朝鲜战场，还是在祖国的西部边陲，或是在生活枯燥、远离父母、甚至夫妻子女天各一方的情况下，同学们都毫无怨言。特别是有的同学因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反对赫鲁晓夫而被人错把“香花”误认“毒草”或“文革”时被关进“牛棚”，乃至遭到其他错误处理时，他们都没动摇过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为共产主义奋斗的坚强信念。也正是这种信念，激励着他们为捍卫社会主义祖国和建设国防军而拼搏。贺知章诗云：“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确是这样，时光易逝人易老。如今，他们大都年逾花甲，或接近了古稀之年。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汪鸣飞、刘刚、靳志荣、闫万来等同学，当年都是第一政治干部学校的上等生。范二水还荣获国家学术奖金并立了三等功。汪炳光老师撰文《认真学习的范二水》刊于《教学生活》。
几十年的戎马生涯，同学们默默无闻地为党、为国、为人民奉献了宝贵的青春，展现了共产党人那种为革命而“献了忠心献青春，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的博大胸怀。战争年代，他们高唱着“走！跟着毛泽东走”和“挺进，挺进，向西安向关中向一切的蒋管区大进军”。他们的歌声震撼着关中平原和渭水两岸，直至解放大西北。汪鸣飞、靳志荣、刘刚、万来、二水等都是战争年代的人民功臣。他们分别于1955年、1956年、1988年荣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解放奖章与勋章。他们都曾担任过师团级以上的领导职务，都几十年如一日地用毛泽东同志“为人民服务”的教导，指引着自己的言行。
黑瑛同志在他的散文《历史，你告诉我》中写道：“人的一生，在这历史的长河中，至多像逝波的一次涌动，当然，也有翻动起一朵浪花，甚而推起一片波澜，但随即与逝波同去。可能这个缘故吧，人，常常喜欢对着历史，抚今追昔，发出这样那样的感慨。这真是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人们凭吊历史，感慨之余，也会深化着对今天、对未来的思考……是的，过去的历史，便是今天的镜子。人们以史为鉴，是为了把今天的路走好。”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孔子曾站在河边，对着不断流逝的河水，感慨着一切都成为过去。而在两千多年后，诗人毛泽东在诗作中记起了孔子的这句话。不过，面对逝水，他却想象着未来：“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刘禹锡说得好：“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面对历史，同学们都有毛泽东同志在《沁园春•雪》中所讲“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气概！
范二水在谈及同窗会晤的历史意义时说 ：“同学相聚”是为了“寄望后生”。为此，他在乌鲁木齐市还专门看望了白占彪、齐公煜等同窗好友的儿孙们。俗语说 ：“在儿子的身上最容易看到父亲的影子。”事实正是这样。白占彪同志是山西省河曲人。他曾是第一政治干部学校学员三队的副队长，进入本科后升任政治指导员。当时，他年方23岁，英俊而魁梧，为人正直，作风朴实，恪守职责，平易近人，深入实际，联系群众与同学们同桌听课，并参加军事操练，是个军政兼优的指挥员兼学员。他原是三军八师的干部，从第一政治干部学校毕业后又被分配到第十一师任政治协理员，直至师长等职。在抗日战争的烽火年代，他年仅14岁就参加了八路军。他不仅是同学们的好榜样，而且还是一位可歌可泣英雄战士的好父亲。他曾在1992年谈及子女时说：“长子‘长期援藏’①了”。白鹰是他的次子。三年后的一天，范二水在新疆见到了这位“将门虎子”。这位40岁的上校团政委，已任职4年了。他谦虚谨慎，说话和蔼，对人十分礼貌。不用介绍，听其言，观其形，就知道他是个知识渊博、德才兼备、善于思考、思想解放、力求上进的政治工作干部。
10月13日，汪鸣飞设宴款待了几位老同学的子女，两代人共叙了学习白求恩和孔繁森的重大意义，一致表示坚决拥护党中央反腐倡廉的决策和十四届五中全会精神。席间，在座的还有齐公煜同学的次子齐军威。他毕业于南京炮兵学院，现任新疆军区某部营长。他一直靠勤学和实干，从少尉晋升到少校。他精通炮兵专业，带兵有方，关心部下，爱护士兵。那端庄的军人姿态，引人注目。虽说是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员，但富有一个较成熟的政治工作者的素质。其父齐公煜在第一政治干部学校时，还是个20岁出点头的胖小伙子。他学习努力，操练吃苦，举止严肃，文质彬彬，能写一手潇洒飘逸的钢笔字。上军事课时，操场上那高大的单、双杠和木马等常与他为“难”，但他硬是以上等生的成绩取得了毕业文凭。他那顽强的攻关劲头，给了不少同学以前进的动力。
大家在思念公煜同学时，还忆起了赵运德同学。他中等身材，河北省深县人氏，曾任某军分区参谋长。当年，他那顽强的学习毅力，在同学中留有深刻印象。一次，学校举办师生田径赛，途中他履离双足，仍赤脚奔跑不止，在3000米的跑道上，忍着刺痛到达了终点。他是选手中的最后一名，但他那败不馁而勇往直前的精神，却感动了全校师生和观众。从此，“光脚丫的上等生”闻名遐迩。校首长因其精神可嘉为他颁发了“鼓励奖”。这正是人民战士英雄本色的真实写照。
在父辈们相聚以及与后生们言欢时，最忙碌的是汪鸣飞同学的儿子，他采购员、炊事员、招待员一肩挑。他叫汪东胜，热情洋溢，颇有才气，毕业于郑州测绘学院，参军6年就担任了某部的中尉副连长。
乌鲁木齐火车西站，是铁路职工新开发的一个美丽的生活福利区。这里街道宽广，绿树成荫，风景秀丽，空气新鲜。范二水与爱妻尹秀荣在这里看望了齐公煜同学的长子齐军英。望着他，仿佛又见到了青年时期的公煜同学，真叫人喜出望外。军英这小伙子身强力壮，曾是个上山下乡的知青。开始在哈密，后调到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首府。铺路、修轨、挖石子他都干过。然而，什么苦活也没有把他难倒。多年来他一直埋头苦干，并自学取得了大专文凭。现在他是新疆铁路分局公安处的一位业务娴熟的科长。从其言谈中，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善于学习、刻苦钻研、努力奋进的优秀青年。听说，他还任过铁路局的团委书记。
孔子是中国历史上的“大成至圣”，但他却说出了“后生可畏”这句千古名言。目睹着我党我军用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哺育和造就的这些年富力强、会治党治军的一代新人，确实令人欣喜万分！
几天来，范二水反复思索，白鹰、军威、东胜和军英都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还是毛泽东同志最有预见：“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天山北麓，妖魔山下，瑞雪皑皑，银装素裹。10月30日，刘刚、鸣飞、志荣、二水等同学与部分同学的夫人及后代们欢聚一堂，开怀畅饮，漫话当年。两代人一起，好不热闹。共同举杯，意义深远，老同学们最关心的是下一代。虽说还谈不上“望子成龙”，但迫切希望他们堂堂正正地做人和成才。同学们相晤，自然要回顾历史，他们希望自己的后代以史为鉴，把今后的路走得更好。历史这面镜子，就是为了照亮今天的路。历史步步前进，世界代代翻新。笔者写到这里，还是重复毛主席的一句诗词：“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靳志荣同学有三个儿子，一个是乌鲁木齐市电视台摄影部主任，一个在市人民银行工作，一个在图书馆工作。闫万来同学的三个子女都在苏州市工作。刘刚同学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是工程师，最近出访国外，一个是人民检察官。用一句河北土话说：他们的后代都很有出息。范二水也有三个子女，其中两个出身“行伍”。次子范忠东毕业于宁夏师专音乐系，1992年参军，今年在西安陆军学院乌鲁木齐分院政治指导员班进修半年，现任宁夏军区“贺兰山战士军乐队”中尉指挥和作曲。范忠东在宁夏教育学院时曾举办过一次个人音乐作品演唱会，有关报刊都有其作品和文章。
对子女的严格要求，是第一政治干部学校上等生的共同特点。同学们在毕业40余年后的今天，大都当上了爷爷。关心下一代，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继承和发扬我党我军的光荣传统，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同学们在亲切交谈中，增进了革命友谊，加强了感情交流和互相了解。对当今社会上的不正之风和部分领导干部的腐败行为，大家都表示极为憎恨。大家说：“虽然我们大都已离休了，但决不能‘吃老本’，要做到反腐倡廉。”同学们还忆起了母校——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政治干部学校廖汉生、吕正修、刘侠僧、李正平、朱培屏、卢洪、韩军、郭光、王明非、杨建鼎等领导同志的谆谆教导。同学们一个个还都铭记着队长李文宇、副队长白占彪、干部助理员叶云等领导同志那亲切的、有针对性的、面命耳提的教诲。李文宇曾任一野文工团副团长，后调陕西戏曲研究院工作，曾编导过秦腔《赵氏孤儿》等。大家还忆起了当年的几十位同窗，很遗憾，他们未能出席今天在西部边陲举办的这次热闹非凡的“校友会”。大家都盼望第一政治干部学校的领导，能在建院（校）45周年时，举办一次隆重的校友盛会。忆起的同学是马时由、崔书俊、孙新省、甫汉、冉连堂、李国岭、宋韶华、董书文、李振华、张洪信、李隆（荣）生、尹振维、聂福祥、李春发、杜宏寿、温子英、吴慧云、叶玉庭、苏凤梧、李世英、武光前、郑全喜、段金水、刘景忠、董茂、王春茂、段海川、张荣、陈登洪、田野、肖秀云、王振声、贺清江、孙进宝、李兰亭、李兰田、李长学、史俊、李坤、贾俊良、薛文祥、陈家宝、秦鸿儒、王玉琴、杨志杰、蒋治国、李培华、李海门、刘永义、陆文龙、许尚志、高凤阁、刘学良等。想必这些同学们，对自己的子女也是要求很严的。据我们所知，这些同学多数都曾是党的高级干部，有的还是造诣很高的艺术家。例如最近中央电视台播映的电视连续剧《紫藤花园》主题歌的词作者史俊同学，就是艺术家中的佼佼者之一。
参加聚会的同学们，对在剿匪战斗中英勇牺牲的高仰斗和先后作古的常作成、邸舟、赵庆云、刘风华、胡雪等同学表示深切悼念。情绪略微恢复，同学们和部分亲属合了影。照相时刘刚同学问：“看什么地方？”二水同学答曰：“目标，独立树！”这句40多年前大家都熟悉的军事术语，把同学们带回到当年在子午镇搞战术演习时同住一帐篷的场景。
范二水眺望着妖魔山下的皑皑积雪，忆起了当年理论教员讲述马列主义的精髓——阶级与阶级斗争学说时，引证的《四人对诗》的故事。一商人，一秀才，一地主，一穷人，四人阶级成份与社会地位不同。所作诗句是，商贾曰：“大雪纷纷下满地。”秀才曰：“这是皇家的瑞气。”地主曰：“再下三年没关系。”穷人身单饥寒交迫，最后结论性地曰：“放你妈的狗臭屁！”同学们听后，宛如当年在课堂听教员讲课时那样，都哈哈大笑起来。
鸣飞同学为大家准备好了新疆产的伊犁特曲和下酒的菜肴。二水夫妇亲手包好了大家爱吃的素馅饺子。席前，鸣飞同学诗兴大发，提议人人赋诗一首。刘刚同学说，以年龄大小为序，人人一首。从兄长开始，自然第一个是汪鸣飞同学。他在第一政治干部学校时就是个小有名气的“丘八”诗人。大笔一挥，题为《同窗》的七言诗就展现在大家面前：“当年惜别意非轻，今日相逢情更深。有缘千里来相会，携手共进七彩门①。”鸣飞同学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江浙俊才，能诗能文，记忆力特强，而且过目不忘。当年在校总复习时，学校出了3000道题，他背诵得滚瓜烂熟。他那一笔苍劲有力的钢笔字，令人仰慕。实弹射击时，他还是一名“神枪手”。接着轮到了才思敏捷、聪慧过人的“二哥”刘刚。他一挥而就：“战友同窗在古城②，为民服务各西东。四十一年喜相逢，西域美酒干千盅。”刘刚是北京人，当年他口才流利，出口成章，常受教员称赞。他与闫万来表演的《快板书》闻名全校。教室内常常响起他那清脆嘹亮的朗读声。“三弟”就是范二水同学了。当年他是第一政治干部学校乐队的小提琴手，有时也兼任二胡和大低胡演奏员。他几秒钟就写出了一个四言韵语：“久别重逢，万分高兴，同学相聚，寄望后生。”他语重心长地向后生们提出了殷切的厚望。这时鸣飞的目光投向了齐军威和汪东胜等人：“你们应该这样和二水叔叔的诗句：‘父辈教导，牢记心中，勤奋学习，争当将军。’”“四弟”闫万来引用了一个外国人的话对后生们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后生们连连点头。接着轮他赋诗，五言诗句跃然纸上：“阔别四十载，双鬓皆斑白。敬祝各学友，长寿如松柏。”最后是“小弟”志荣赋诗。当年他可是个颇具艺术才华的文艺积极分子。他与史俊、李兰田打腰鼓时，虽是三个“小男孩”，但舞姿却是那样轻盈秀丽。志荣同学还当过学校的业余播音员。今天他命笔的主题是：“四十多年过去了，今后相会再相逢。”几句话道出了四位兄长的共同心愿。志荣同学头戴一顶鸭舌帽，彬彬有礼。从这位成熟的词作家身上，我们看到了新疆文艺工作者的优良作风。“西部歌王”王洛宾对志荣的歌词很是赏识，曾为他的多篇词作谱了曲。这次范二水同学西行，拜读了志荣的数十篇杰作。
参加同学们聚会的还有尹秀荣、陈振霞等同志。这次会晤，令人难以忘怀。既是一次同学聚会，又是一次金秋风韵赛诗会。大家创作的诗词，虽然尚欠推敲，但字里行间内涵深刻，充分展示了第一政治干部学校第一期上等生们的文采。为加强同学之间的联系，大家一致推举曾任新疆军区政治部联络部长的闫万来同学为校友联络员。
范二水和尹秀荣在乌市逗留期间，还前往王洛宾的寓所拜访，遗憾的是没有见到其本人。同时前往第五干休所，看望了前不久逝世的胡雪同学的爱人杜霞玲及其子女。并前往新疆医学院内分泌科的病室，探视了卧床医病的新疆音乐家协会副主席朱志远同志。同时冒雪拜会了新疆著名作曲家周吉等同志。范二水在返宁的当天凌晨，还前往北京南路15号大院谒见了当年的老首长——一军政治部主任张广汉同志，与其进行了短暂的交谈。
鸣飞同学曾自诩：“希特勒的脾气，卓别林的性格。”据此，二水同学特意将其子汪东胜找来。三人一起重温了杜牧的一首诗《题乌江亭》：“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这首唐诗是杜牧批评项羽的。值得我们引以为戒。诗人说的是楚汉战争中，刘邦能忍耐、会用人，赢得了最终胜利。相反，项羽脾气大、架子大，又不会用人，结果失败。三人谈得很投机。二水说：“还是毛主席讲得对，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临别前，鸣飞同学还为二水题了一首七言诗《送友归》：“四十年前结深情，千里聚会西域城，惟恨光阴逝如电，祝君平安到吴忠。”
11月2日下午6时30分，范二水和尹秀荣离新返宁。“相见时难别亦难”的诗句，又在同学们的脑海里浮现着。大家用“春蚕到死丝方尽”的精神互相勉励，纷纷表示要为共产主义事业、为中华振兴、为经济的腾飞奋斗不息。
亲爱的母校——第一政治干部学校（长沙政治学院），你是培养人才的摇篮，是您哺育了我们这批上等生。同学们这次聚会的实况，是向母校的最好汇报。43年来，你培养了成千上万的军地优秀人才。在你创建45周年之际（1952年10月），上等生的后代们一定会用更优异的成绩献给校首长和老师们！
火车快开了。前往火车站为范二水和尹秀荣送行的有汪鸣飞、汪东胜、刘刚、靳志荣、白鹰的爱人师丽娜、齐军威和爱人张丽以及乌鲁木齐市人民银行的张淑芳等亲朋好友。
呜！一声汽笛，火车开始启动。同学们伫立车旁，依依不舍。当年闫万来同学教同学们唱过的瞿希贤之名作《我们要和时间赛跑》一歌中的“火车在飞奔，车轮在歌唱”的词句和旋律，又重新响彻在同学们的耳际……
                                                                                            1995年11月10日于宁夏吴忠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