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兵的天云梦》第四部（革故鼎新）17章

第17章 报话班 新岗更焕发  复高考 录取却弃学
五句头：芙蓉芙蓉二月开
过罢春节返回来，
在家儿子表现好，
回局老爸身心帅，
又学烧盘可口菜！
第1节 早春二月
开始一首五句头，引出蓝天波带着一家从老家过罢春节返回郑州市。这是公元1982年2月上旬，与1968年4月天返回的情况截然不同。那年是蓝天波从部队复转，经过复杂曲折的过程，安排到郑州市电信局后，独往独来，喜不自胜的回家探望老母，又其乐融融一家团聚，再满怀激情回局上班，要开辟一生中的一片新天地。是到郑州市电信局机关办公所在地，全市最高的电信大楼报到。那时候，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放射出万道霞光，照耀着绿树成阴的绿茵市电信局。但见绿衣披上霞光，雄伟中露出俊秀，妖娆中显得丰满。走进局大院四处一观望，东南西北到处是树木花草，整个局里像一个罩着金色纱幕的绿色海洋与花的世界，一个个的建筑物被苍翠的树木、鲜艳的花朵或掩映着，或拥簇着。那时候，心旷神怡，默默一吟：电局不墨千秋画，画廊有诗迎我来。
这一次是蓝天波带着问题回家过春节，欢乐与郁闷交加，带着妻子儿女，大年三十泥泞路上折磨，虽有小外甥引来柳暗花明，虽是乖小儿秋千底下儿歌表演精彩……也难掩饰又一次上班报到地点所呈现的窘境。虽在福寿街上，却在角落处，哪还有福与寿之言；虽是倘大的、宽敞的，然而又是低矮的、陈旧的、废弃不用的、又是待拆除扒掉的、年久失修的“草棚饭厅”。蓝天波打开生锈的门锁，霉味扑鼻。拉动开关，一个40瓦的白织灯泡亮光，在宽大的草棚内显得极其微弱。在这里办什么待业青年上岗前培训班，远不如蓝天波从保卫科到“七、二一”工大的地点优越。虽是“不毛之地”，但可革故鼎新，大有作为一番。那就先来整理一下烂摊子，打扫卫生吧！。
此时，蓝天波脸色略显憔悴青白，两眼似有泪水，仿佛看到了1957年秋刚考上县立第一初中所在地——黉学的那个大饭棚，联想起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恰恰相反，这时的郑州电信不是杜甫憧憬中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而是已在繁华的闹市街道高高矗立起巍巍的第二代电信大楼，用不着“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连这次一家四口回家过春节，重游初中故地，黉学的那个大饭棚已被拆除，盖上砖混结构的大礼堂。蓝天波真想不到，与高大的电信大楼相比，在郑州城市的偏旧处，竟残留着如此破烂不堪的电信“飞地”，真是专门为尤典准备的吗？在情绪低沉中，出口带着忧伤话语：“‘飞地’一块这儿藏匿，就等不才我来开辟。虽然看不到高楼林立的热闹场景，呼吸不上美丽自然而尘飞喧腾的空气，但此处的幽静与偏僻倒真可爱哟，我许久没有享受过独自休养生息的滋味哩。”
蓝天波出生在一个亦文亦商亦农的农村家庭，爷爷是晚清秀才，后来给商家当算账先生，因染上毒瘾，几乎弄得家破人亡。使得父亲大字不识一个，在种田耕地收庄稼的当儿学会了经商，开几个杂货铺，但在解放后父子俩都回归成了农民。在旧社会按爷爷爹爹的水平，上面有提携，下面都拥护，当个保长乡长什么的卓卓有余，但都婉拒不干。父亲不识字，知道没文化的困难。新社会了，拼命供后代上学，也不图当官，长大了不面对黄土背朝天，成天扒土坷垃，能当个教书先生或学会做生意，有碗饭吃就行。蓝天波的弟弟蓝天晓在老家县城实现了长辈的愿望，当上了老师。
而哥哥蓝天波呢，从“七、二一”工大，到业余职工学校，再到职工学校与函授站，算是从事了教育工作，教了几堂语文与政治，与老师沾了点边儿。但口才不好，发音不清，很是吃力，只有从事学校的一般管理工作了。哪曾想不知天高地厚的蓝天波，与校长不睦，充军到这里，来培训“待业青年”。也好，最低级的教育也算是教育，努努力，说不定能给文化水平最低的小青年上上课，提高他们一下，也算是当上了“名义老师”，也算是芙蓉花在二月开，不才老师也要催出待业青年之花开起来！
什么是待业青年？预岗老师蓝天波以后才知道：它不同于无业游民，它是城镇中暂时未解决劳动就业问题的知识青年。等待就业，这是这个时期不再为高中毕业的国有企业子弟分配工作，致使大批不能继续进行教育的中学毕业生等待分配就业，所以就产生出“待业青年”这个名词了。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所有人的就业都在政府劳动部门的掌控之中：用人单位要招工，必须经过政府劳动部门来招收，无业人员想找工作，也要先到政府劳动部门去登记，再由政府劳动部门安置分配工作。等待被安排工作的年轻人，就被称为“待业青年”。一旦有了工作，关系就转到用人单位，劳动部门立即将其从待业登记名单中撤消。这一由政府相关部门实行失业率登记统计的过程，被称为“待业登记”。
这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事，全党工作的着重点和全国人民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伟大的历史转折，拨乱反正、实现全党工作重心转移成为中国紧迫的历史任务。与此同时，最具“爆炸性”的问题就是大量城镇劳动人口的就业问题，城镇积累的待业人员总数达到建国以来待业人数及其占人口比重的最高峰。由于短期内难以安排如此众多的人就业，导致大部分省市自治区相继发生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城镇待业青年集会、游行、请愿和哄闹政府机关的事，成为干扰改革开放大局的严重问题。有调查显示：“部分青年经济非常困难，难以维持正常生活。精神负担和压力很重，许多人思想苦闷，悲观失望。家庭争吵，婚姻困难，个别青年无所事事，游荡在社会上，惹是生非，犯罪率上升，败坏社会风气。”有专家说：“就业问题不仅是一个社会问题，而且可能演变成一个政治问题。”中央领导在工作会议上指出：“大批人口要就业，这已经成为一个突出的社会问题，如果处理不当，就会一触即发，严重影响安定团结。”绿茵市电信局的待业压力也不小，蓝天波来了，看来早春二月的“待业”芙蓉花不会开得容易啊！
正是：都是探亲归，前喜后痛悲；
化悲为力量，愿把花开催。
第2节 无心插柳
怎么办？自有高人指点。还在就业未发展成为全国性的问题时，邓小平未雨绸缪，就如何解决知青问题等提出了有针对性的思路对策。及至就业压力凸显成为全国性的问题时，他更进一步完善了自己的思路对策。他提出，要千方百计，广开就业门路。要开辟为工业、农业服务的行业，大大地发展各种服务行业。把文化看作是一门行业，一个领域，这个领域要成为劳动者服务的行业。把教育也看做是服务行业。把没成为行业的行业，把还没建立起来的行业，也建立起来，并有所作为，以增加更多的人就业。要把商业人员增加很多。要农、林、牧、副、渔、工业全面发展；要在旅游事业上大有文章，要突出地搞，加快地搞。旅游业发展起来能够吸收一大批青年就业。在“文革”结束后百废待兴、百业待举、人们思想被严重禁锢的紧要关头，邓小平为全党全国的探索起了导向作用，为有关部门制定相关政策提供了依据，为这些行业的兴起和大发展提供了契机。
他提出，大力发展集体经济和个体经济。鼓励广开就业门路，突破所有制结构的束缚。大力发展集体经济和个体经济。他在提出加快发展旅游时说：“全国要搞若干个旅游公司。要搞多赚钱的东西，可以开饭店、小卖部、酒吧间，搞纪念画册、风景图片，还可以搞一些正当的娱乐。”他的大力发展集体经济和个体经济的理论，实际上是对把个体经济看作资本主义的“左”的错误的纠正，是对纯而又纯的社会主义在认识上的一次突破，是对“什么是社会主义”重新认识的重要成果。
他提出，用发展思路统筹解决就业问题。就业问题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需要方方面面的协调加以解决。他提出，改革劳动就业制度和知青安置经费的使用方向。他把统包统配的劳动就业制度视为堵塞了劳动者自谋职业的可能，也使政府背负着沉重的就业压力，几乎找不到缓解的途径。   
邓小平解决就业问题的思路在党内逐渐获得认同，成为有关部门制定具体政策的依据。全国劳动就业会议提出：在解决劳动就业问题上，要打破劳动力全部由国家包下来的老框框，实行在国家统筹规划和指导下，劳动部门介绍就业、自愿组织起来就业和自谋职业的“三结合”就业方针。会议还提出大力兴办各种类型的自筹资金、自负盈亏的合作社和合作小组，鼓励和扶持个体经济适当发展等六条门路。从而将过去主要靠全民所有制单位招工的单一渠道就业，转变为全民、集体和个体经济多种渠道就业。
这时期安排就业人数达到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多，不仅解决了“文革”期间积累下来的城镇青年的就业问题，使一度出现的尖锐的社会矛盾得以缓和，也保障了社会的安定。
郑州市电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立了农场和待业青年安置办公室。负责安置本局家属的待业子弟。一开始“粗放型’安置，今天登记，明天就上班。受 “文革”造反精神的影响，不尊重领导，不服从管理，无组织无纪律现象比较严重。认为是待业，早晚要走，干一天是两晌，没有长期工作的思想准备。想来就来，不想来就走，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根据上级劳动部门精神，待业青年上岗前要培训，取得培训证后方能上岗。于是郑州市电信局待青培训班便应运而生，尤典就这样来了。
他来了，首先想到待业青年就业的不容易，他深知没有工作的焦虑。他看到小说《征途》有一个情节：18岁的上海女知青来到了北大荒边陲，一大清早到井边打水，刚一抓住铁辘轴把就被冻上了。她大哭，用劲挣脱，撕裂了一层皮，流出了血……他又想到他自己高中毕业后的曲折与艰难经历，责任心又来，他要热切投情，搞好待业青年的培训工作。这一次到来，他下定决心，没有特别原因，就不再随意调动，下半生就献身于此，精心培育得待业青年之花炫眼夺目……
也就在此时，蓝天波考上了“省电大”语文本科专业，接到录取通知书，他高兴极了，他将成为国家承认学历的五类（夜大、函大、业大、职大、电大）大学生了。真是无心插柳柳发芽，这样边学习，边培训，边提高，尽快催开“待业”花，多好哇！
在高兴之余，蓝天波回忆起：十年“文革”使中国的高等教育成为重灾区，整整耽误了一代人，1966到1976年间最低估计为国家少培养了数以百万计的合格大学毕业生，造成“文革”后百废待兴之际各行各业人才匮乏、青黄不接，劳动者素质同现代化建设的要求远远不相适应；再加上长期闭关锁国，更使我国与世界高等教育的差距拉大。
　　1977年邓小平复出工作后一方面推动思想上、政治上和组织上的拨乱反正，另一方面紧紧抓住高等教育领域改革发展这个龙头，直接采取“三个恢复”的决然举措，即恢复高考、恢复与新建高校、恢复与整顿教育秩序和教学工作，促使高等教育走上正常轨道，很快收到实效。1977年冬和1978年夏，先后有1200万被“文革”耽误的年轻人参加高考，其中60余万成为粉碎“四人帮”后第一批通过高考入学的大学生。1978年底国务院一次批准恢复和新建高校169所，到1981年全国高校已达704所。教育部《直属高等学校暂行工作条例》（简称“高教六十条经修订后重新颁布，迅速结束了高教工作的混乱局面，恢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实现了高校工作重心向教学和人才培养的转移。
　　同时，“文革”十年中成人高等教育同样遭受重创。1977年邓小平在谈到教育制度时指出，“教育还是要两条腿走路，就高等教育来说，大专院校是一条腿，各种半工半读的和业余的大学是另一条腿，两条腿走路。”这一指示奠定了新时期成人高等教育恢复和发展的根本大计。教育部门在较短时间内对“文革”期间成人教育领域遗留的大量问题进行了有效清理，整顿和取消了数万所主要用于“四人帮”政治目的的“七二一工大”、“五七农大”。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的主报告明确提出“要积极举办电视大学、函授大学和夜大学，努力扩大招生数量”。成人高等教育迅速得到发展，是恢复重建时期革新成果最多的高教领域。邓小平亲自倡导的电大在全国范围成立并于1979年初开学；其后出现了很多由行业、工会和大、中型企业兴办的达到水准的成人高校。1979年有72所普通高校恢复了函授教育，30所高校举办了夜大学；1980年国务院批准普通高校大力发展函授教育和夜大学。1980年教育学院恢复招生。1981年国务院批准试行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成人高教领域内的这些改革举措迅速有效地激活了整个高等教育的发展，向更多的人提供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为改革开放之初的中国培养了大批既有知识又有宝贵实践经验的人才。这不，蓝天波就在其中……
是啊！无心插柳柳发芽，一考就考上电大；
感谢小个邓小平，指点到哪哪焕发。
第3节 上电视了
蓝天波在继续回忆着：去年在职工学校里，看到电大招生的文件，文科不考他已忘得差不多的数、理、化三科，只考政治、语文、和历史。心想：“这三门呀，看书、看报、学习都经常得到复习，工作上常用到，写作中离不了，自知不但不生疏，相反在实践中还有提高。就是考试题出的复杂或冷门，那也没什么，自己是有固定工作的人，考上了就上一上，考不上只当再次进进考场玩玩。何况三门课一天考完，又是个星期天，不需要请假，谁也不知道……”于是，尤典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秘密填了表，报了名。
这次是轻松而去，愉悦进场，坦然而归。如此这般，反倒勾起尤典1963年高考痛楚回忆的再想起：那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爷爷因营养不良，全身浮肿，虽然坚持着又活两年，但还是体态不佳，旧病复发，过把年关的荒春便不幸去世。祸不单行，不到半年，也就在蓝天波毕业考试与高考之际，40刚出头的父亲也因病离开了人间。爷爷刚去，父亲就崩。老怕丧子——瘫痪卧床的奶奶失去了儿子；中怕丧夫——36岁的妈妈失去了丈夫；少怕丧父——不到15岁的尤典失去了父亲，姐姐刚18岁，还没有出嫁，弟弟刚考上初中，大妹妹上高小，小妹妹上初小。上学的费用妈妈是怎么凑的尤典自己也弄不清，高中毕业前最后两个月的生活费没来源，东借西要，有上顿没下一顿的，只觉得老是饿着肚子。
就在这种情况下，蓝天波担心着考好考不好问题；早饭喝两碗稀汤拉水进考场，很快就尿憋、饥饿、头昏，坚持着答题；一门考完，拖着沉重地脚步出场，啃几口干粮喝半碗开水抱头休息一阵，再接着下午的考试……高考之前，蓝天波的厄运接二连三，两天的高考，又如此艰辛，他能考上吗了？也许有人说：“……是在为当事人不刻苦学习而没入榜——有拉客观之嫌！”不过事实如此，两次的高考确实不一样。
这一次，蓝天波思想上没有负担，精神上也没有压力。早饭吃个大面包，喝碗香米粥，外加两个鸡蛋。一进考场，瞭一下所有考生，尤典似乎感到自己的年龄比哪一个都大。大就大呗，老大哥进考场，又一次高考的机会，心里舒坦。他展开试题，先易后难。一看就会的，提笔刷刷就写。稍有难度的的，个别不会的，依次思索着答题。已是入冬时分，也就他蓝天波穿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考场内不准左顾右盼，回头张望，蓝天波只顾埋头在试卷上写字，考场内的境况不得而知。想不到首次电大考试，郑州市的相关部门都很重视，连电台、电视台也不放过参与。考后的考场电视录像，一连播出了几次，蓝天波每次都看。但见，荧屏上的他，趴伏在桌子上聚精会神的答题，并被拉出三个近镜头特写。大概是他的座位明显，既坐在考场前后的中间，又坐在考场左右的靠进出门一边的走道旁；也许是因为蓝天波特殊，唯他年龄较大，又穿着一件宽大的军大衣，占据座位的面积比其他考生都大，硬生生地挤过了同桌女考生的中间线，而他还戴着一顶军用毡绒帽，从而引起电视台工作人员的重视和好奇，才把蓝天波“特写”化了。
“上电视了！”，蓝天波在妻子丁春霞跟前炫耀。
她说：“就你那水平，还能考上？”
女儿接着夸奖：“爸爸要上大学了！”
儿子指着电视上那个穿军大衣地问：“那是你吧，爸爸？”
“是呵，那就是爸爸，老子上电视了！”蓝天波摸摸儿子卷曲的头发回答……
蓝天波考上了电视大学，但没能去上。当时不屑一顾，后来大有遗憾。
当时嘛，蓝天波受“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工人阶级是最革命的无产者”的影响，思想上还有“读书无用论”、“臭老九”、“知识分子属于小资产阶层范畴”等的流毒残余。与局里的一些转业、复退军人一样，只顾眼前利益，没有长远眼光。看到电传报务员、电报机务员、载波机务员，长话机务员等一些属于工人阶层的职工工资待遇，普遍高于技术员、助理工程师、一般干部，甚至一部分中层干部，哪里还对文凭感兴趣，也不愿恢复干部身份。直至组织部门领导与个别的私交不错，透露出内部消息，陈述了今后的利害关系，才恍然大悟，办理了转干手续。要说蓝天波在学校里，近水楼台先得月，上上“高函”能毕业也不难。自己是管函授站的，邮电学校的函授科长和经办人员都熟悉，甚至北京邮电学院的也能跟上关系，就是带上不带上的，弄个“函大”文凭也容易。但蓝天波不愿看本局校长的脸色，也不愿让他背后里说三道四，更不愿意走歪门邪道，便暂时搁下，等以后看看情况再说。事也凑巧，“电大”招生，蓝天波竟考上了。
考上了没上，后来的遗憾之所以大，那是因为在以后年月里“唯文凭论”了。虽然文凭是一种专业学历的证明，是个人知识水平的象征，但一旦文凭与政治挂上了钩，人们就对它趋之若鹜了。政治决定仕途，文凭成了敲门砖啦，成了一个人的受教育经历。成了一个人修养素质的体现。成了一个人晋升提干、评定职称的资本。成了一个人分配工作、生活待遇好坏的关键。蓝天波没能上成电视大学，就此仕途渺茫，就此思想有了包袱。思想决定工作和生活。由于思想的“变迁”，从此改变了蓝天波的工作与生活。
这就是人生，一边在襟上戴一朵花，潇洒地走过闹市，一边面临着重大困境，在快乐与惆怅中挣扎。蓝天波就不会钻营，成为后者。但他没有惆怅与烦恼，却大都在麻木与无所谓中，但总是耿耿于怀单位把文凭作为工资福利分配的重要依据，不但遗憾，甚至抱怨。
他呀！曾对文凭不屑一顾，
也不喜欢去当干部；
到后来文凭贵如金，
人人对它趋之若鹜。
第4节 学费问题
蓝天波回忆着他自己在遗憾与抱怨的同时，心里又想：他在以后看到报道，文凭成为显著的中国特色，规模大、数量多。个别学校与官员各取所需，成为假文凭的幕后推手。特别是官员的“文凭造假”现象屡见不鲜，许多在校生十年寒窗苦才拿到博士学位，但一些党政干部凭借手中的权力，也不来上课，轻轻松松就混到文凭，导致很大的不平等。“混的文凭”比假文凭更多。并出现“真的假文凭”，“假的真文凭” 文凭注水，表面上看似文凭，实际是一张无用处的废纸。中部某贫困县官场“人才济济”，从县委书记、县长、副县长，递上来的名片大都印有“经济学硕士”、“法学硕士”名头。然而，如此高的“文化水平”下，当地100多万群众吃饭问题却一直没有解决。他从广播里听到：有一位国税局一般干部，在职前的文化程度是小学毕业。这位老兄，此后从没参加过任何成教或自考进修，但过了几年，他的学历居然摇身变成了“XX财经大学”本科，于是“很自然地升为正科长”。 文凭一旦成了升迁的“门票”，一些不具备资格的领导干部自然想投机钻营。“有些地方提拔厅局官员要求有硕士学位。”这种干部任用标准使一些人“不得不去造假”。
是呵，蓝天波隐隐约约地觉察到，专家们深刻分析了：不尽科学的用人机制是假文凭泛滥的关键。在一些地方申报专业技术职称，无论初级、中级还是高级，文凭都是必备的“入门砖”，一些有实际才干的人会因为文凭不达标而被拒之门外。这只有对某些弄虚作假、搞不正当竞争者有利。在以后的以后，许多地方，招考公务员也把文凭作为不可或缺的条件。把提高学历、赚取文凭当做提拔重用的资本，或作为装潢门面、满足虚荣的摆设。于是便不惜重金，购买博士、硕士文凭，花钱请枪手写专著、出文集。这是“买方市场”，作为“卖方市场”的学校呢？有的学校以经济效益为重，盲目向钱看，适应“市场需求”大开方便之门，只要学员交了钱，就尽量让其通过各种考试，授予相应的学位，而不注重实际的教学效果，“一窝蜂”式的哄抬争抢必然驱动粗制滥造的“批量生产”。
假文凭“批发”起来，就导致猖獗泛滥，花样翻新，层出不穷。此后的不断越演越烈，真伪便越来越难辨，就顺利地成为某些人玩弄权术、大搞腐败的工具。同属假文凭，外在形式不尽一样。最易戳穿的是小摊造假者制贩的假，这种地地道道、彻头彻尾的假，可以一棍子打死。而更多的假文凭“升级换代”，又出自正规院校，拥有学籍档案，盖有合法印章，取得了国家有关部门的承认，是经过合法程序获得的名真实假的文凭，这种假文凭被称为“泡沫文凭”、“权力文凭”。这种假文凭，一些有权的领导干部是用手中的权力去攫取的，一些有钱的厂长经理是用金钱购买的。这类假文凭被以后证实是地地道道的“腐败文凭”。
当时的蓝天波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电大本科，因没能去上而没有得到文凭。按他老高中的学历和水平，假若上了，是一定能够获取文凭的。蓝天波为了一张纸证，从他内心深处的本意，的确不是走向仕途，提干当官。前文也曾提到，自知之明早已系在他蓝天波心上，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没有这个素质与本领，更没有雄心经营官位，也缺乏钻营的歪门邪道，根本“野心”不起来。因此不存在各种负面的文凭现象，只是为了赶时兴，试试自己的学问丢了没有？考上了，在上与不上问题上，蓝天波模棱两可。他深知学习是艰苦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要三四年的时间，七八个学期的努力奋斗。现在多好，上班下班，有工作干，衣食无忧，何必再费脑筋，还要耽误休息时间，钻到书本里受“洋罪”。在犹豫中，蓝天波从另外一个考上的职工了解到，根据邮电部的政策，凡考上“五大”的职工，学费都可以报销。先是借款预支，学年考试及格，凭发票报销。那两个已经借到了每学期50元的学费。还能报销学费，蓝天波又心血来潮了，当他也带着录取通知书，拿着借款单去找已调任教育科科长的江高杆签字时，却吃了个“闭门羹”。
“谁批准你去考试的？”江高杆科长不温不火地问。
“没有人批准啊！说是本人报名，考上就算。”蓝天波辩解着回答：“他们两个不都已经借到了学费，考前听说也没给你说呀！”
“他俩的单位领导带着来借款，并保证给出一定的听课时间。你呢？”江科长带笑地说明。
但蓝天波似乎从他的眼神里觉察到一丝隐秘。温怒地说：“我的前任领导是你，你现在把我弄到什么待业青年培训班，八字没一撇，就我一个人，谁来给我担保，你给我小鞋穿是不？”蓝天波一面对着江高杆像打机关枪一样一阵抢白，反倒没有显出结巴；一面将借款单撕得粉碎，洒在江高杆的办公桌上，愤愤地走出房门，留下一句对科长大大不敬、也是平生第一次说出的话：“‘老子’不上了！”
“你骂……”江科长猛地站起来，想给蓝天波一个下马威。恻隐之心使他出口二字就忍住了。心想：“毕竟在学校里共事多年，前两年他还配合得不错，做出了不少成绩，已经弄掉了他的‘以工代干’身份，不能把他逼到死胡同。”这样一想，江高杆不再计较，收拾好桌上的碎纸片，又自言自语着：“若再来借款，就给他把字签了。”
蓝天波还是叫花子摔烂讨饭碗——穷别穷别，一根筋别到底，哪有回头之理。江高杆权钱在握，你不来低头溜须，能找上门主动签字不成。就这样，尤典不愿年年自找麻烦，拍科长马屁寻求签字，即便自费得起，能上也不上了。当然文凭也就拿不到了。在以后的“文凭贵如金”的年月里，尤典虽不以文凭求高官，但以文凭能够心理平衡，随大溜多少得到一般的工资福利待遇。蓝天波认为就是这一点点的奢望也被当年的科长兼校长给搅黄了，他能不遗憾到底吗！
然而蓝天波要在待业青年的培训中有所作为的想法产生后，便把“文凭福利论”的遗憾慢慢淡忘了。
正是：假亦真，能当高官得黄金。
会造假，家花野花有一打。
称老子，过过口瘾小家子。
要饭娃，扔掉破碗穷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