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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部队医院在商丘(师范学院处)时,我经常在门诊值夜班。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我被床边急促的电话玲惊醒,我拿起电话方知是商丘市效区的一个知识青年农场打来的电话,说是他们农场有一位知识青年溺水,请求我们速去抢救。我立忙记载好了农场的地址与方位后,就跑到姜万金院长的住地作了回报,姜院长听后,指示我要尽快地赶去完成好这个抢救任务。 我回门诊后,即时叫醒了卫生员郑向阳与司机班的司机杜建林,我们开着救护车直奔出事的农场。下车后,守候在农场门口的几个人将我们引领到一间房子内,我带着卫生员郑向阳走进一看方知,溺水者是个女知识青年。我立即用听诊器听了她的心脏,用手电筒观察了她的瞳孔,用手触摸了她的脉搏及颈动脉,又测量了她的血压,其结果是:该青年的呼吸已停止,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双侧瞳孔已散大、无反射,脉搏及颈动脉也触及不到,血压也测不到,而且口唇紫绀、四肢冰凉且有些缰化。 根据我的检查结果与临床经验可以结论,该青年已无生命体征,她在我们到达之前已经死亡。我当时向在场的农场负责人将我检查的结果向他们作了汇报,并向他们交待说该青年“已死亡”,我们已无法救助。他们当时听了我的说明后,也没有提出什么疑问和意见,并表达了对我们的感谢之意,我们也就开着救护车返回部队了。 但使人未料到是,第二天我还未来得及向院领导汇报昨晚出车抢救之事,商丘市的街面一大早却出现了大字报,说是“解放军见死不救”。当天下午,商丘市公安局有几个人来到了我们医院调查此事,姜万金院长会见了他们后,就立马让通讯员通知我向他们回报。我就如前如述地向他们反映了当晚从接电话、出车、到农场的具体时间,以及到农场后经检查所得的生命体征与“死亡”结果。商丘市公安局前来的也有法医,他们听了我的介绍后,认为“解放军尽力了,没有任何责任”,并当场让我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并签上自己的名字。至此,一场欲起的风波算是风平浪静了。 事后,这个事件对我触动很大,我进行了认真的反思:作为当时“文化大革命”的风口浪尖,一个农场的知识青年无辜地死去,无凝是个天大的政治问题,该农场的负任人面临的政治压力及前途也可想而知,他们由此找个借口转移一下矛盾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作为一名医生,我吸取了这次终身受益的如下教训: 其一:在部队以后的接诊抢救地方患者时,即使凭临床经验已知这个患者已经死亡,我也毫不懈怠,因为“不能见死不救”——死了也得救。每逢有抢救之呼,不但要尽快地奔赴现场,且要不一丝不苟地履行其职责。如立即听诊心肺、观察瞳孔、测血压,然后再心内注射“心跳三联”或“呼吸三联”,接着再进行心外与胸肺人工按压……。同时还要克服医人本有的一些自我保护意识与心理障碍,如病人长期卧床不仅有气味而且很脏,床铺及身上可见的生动活泼的蚤子,还有一些传染病人等(如一次抢救一位肺结核大出血病人,我正在给他听诊时,他却喷了我一脸血)。 总之,在抢救忙呼的过程中,医生利用现存的抢救手段尽职尽责且不顾一切,亡者的家属也看在眼里,他们也似乎觉得自己也尽到了最后的责任。两责相尽以告亡灵,同时也告慰了活着的人。 其二:我转业到地方医院后不久,医院又将我推到急诊科任负责人。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介绍我在部队“抢救知青的事件”,并由此立下许多防范医疗事故与医患纠纷而行之有效的如下制度和规距: 一是不准推诿急危重病人(那时医院还基本处于吃大锅饭状态,值班医生又怕担责任,而急危重患者也往往在推诿转诊的过程中出事)。并规定,接诊一个急危重患者奖励5块钱,推诿一个罚5块钱(80年代初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从而杜绝了推诿病人的现象。记得有一位出差在旅馆而中风的患者,被一群不知其名的外人送到急诊科就不见踪影了,但他还是得到我们急时的救治,经过几天的救治省醒后,他与家人取得了联系,出院时感激涕零。 二是值班医要守岗尽责,抢救病人要体现一个“快”字(中医素来治慢性病,医生的行为动作也显得慢或散漫)。要求他们动作要快、诊断要快、抢救要快,同时要医护协调,全力抢救。因为这类患者的“急危”如稍有懈怠,抢救不及时,往往会葬送一条可救之命。 三是要坚持中西结合。急则先西,缓则用中,能中不西。即抢救时用西,缓解后中西结合或中医善后,其疗效往往高于单纯的西医。实际上,中医在急危症中有着西医不可替代的作用,只是近代中医人的临证水平普遍下降,如何发挥好两种医学的优势,这就得要求医务人员的医疗水平要具备两种医学能力而不断地学习与提高了。 三是要求他们遇有急危重病人抢救时,科主任要到场(自己规定自己),亲自指挥。如果诊断不明(那时医院条件差,我院还没有彩超、CT),值班医生心中无数(虽经过挑选,急诊水平普遍较差),一定要及时通知科主任。一次星期天的晚上,一位值班的小女医生电话告知我来了一位危重病人,他束手无策。我急忙起床边穿衣服边下楼,不小心脚踏空一步,头额着地碰了一个血口子,我手捂着头赶到了医院,处理完病人后再让护士给我缝合了伤口。 四是医生所接诊的即使是一个死人,你也要尽快地投入抢救之中。因为一是死者家属或亲人的心理需要——他们送来了,医生也尽责地抢救了,他们的心理也就有所慰藉与平衡;其二是医生的“救死扶伤”是“万中求一”的性命大事,只有苦苦地去追求,尽其所能地抢救,也许会有“起死回生”之机。 五是坚持急诊的救治程序。首先诊断要清楚,如果医院条件限制,就要及时地由医护人员护送转院,或请院外专家会诊,或组织医院内的专家病案讨论。病重者要及时“告病重”,病危者要“告病危”,医生要经常与患者家属交流勾通,让他们心中也有数,不要一旦出现问题,家属感到突然而引起医患矛盾与医疗纠纷。 六是在抢救过程中,即使患者已经死亡,也不能轻易放弃抢救,还是要继续保持输液通道,生命体征的观察仪器也不能随意撤得太快,要让家属知道医生始终没有放弃,直至患者家属也感到无望了,医生尽心了,他们亲眼看见自己的亲人心脑已经死亡,诸如心电图是一条直线,呼吸机也显示患者的呼吸也停止了,如果他们同意不再继续抢救方能终止。医者仁术也,善始而救治,善终而尽意。 几年下来,我院急诊科收治抢救了许多危重病人,急诊科由原来的四张观察床增至15张,总是满满的。很幸运,从来未产生过医患矛盾与医疗纠纷,到是在长江日报或楚天都市报上常见到一些患者的家属发出的不同赞誉与表扬。同时也为医院培养了一批急诊人材,我也在此期间撰写并出版《中医急诊现代诊疗》、《中医急腹症诊疗》两书,把个中医急诊搞得红红火火。 可惜,医院当时的领导不知得了什么病,不仅硬性将我调出了出急诊科,同时也莫明其妙地免掉了我的支部书记。他们后来后悔不已,我后来则谢天谢地,要不我的中医也就由此而荒废了,中医队伍中也就由此少了一位郎中。 感谢毛主席,是毛主席在世时让我提了干;感谢部队,部队不仅教了我西医知识,部队也同时让我有幸接触了一批中医大家。感谢部队、部队——我事业生命的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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