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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梁（一个完全真实的故事） 题记：故事发生在1996年2月中旬。本文曾在中国石油报、甘肃定西日报、兰州石化城群众文化、兰化工人报等报刊发表过。 皑皑白雪，几乎掩盖了所有的颜色，把大地漂染成银白世界；疾风如刀，似乎要斩断塬上本来就不多的矮树荒草。 年关将近。我和司机从四川自贡提货往兰州赶——厂里春节加班急用的锻件、复合钢板。由于风雪交加、山高路滑，沿途见了几处翻到山沟里的车。为了逃过大雪封山的厄运，我和司机（一个从新疆复员的老兵）顶风冒雪行车30多小时，才从陕西留坝赶到甘肃天水。一路上没吃没喝没停车，一直在钻山，小心翼翼，深怕出事。 在天水小憩，胡乱吃了点东西，又上路了——前面还要爬山。到了全国有名的中部干旱山区——通渭塬，才算脱离了封山的危险。这时，雪光反射刺眼、睏乏、劳累、饥饿一起袭来，人要散架了。此时，平平直直的塬上公路格外安静，不见行人，车也很少，因为快过大年了。司机小周把车停到路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让他在驾驶楼里躺一会儿，把我的大衣盖在他身上，我就下车了。 下了车才知道风雪的滋味，气温大约在零下18度左右，我浑身发抖，上下牙不停地打架。我连蹦带跳地围着车打转，检查磨白了的防滑链。忽然，我听到了断断续续而微弱的声音，仔细听，仿佛是读书声。我下意识地瞅一瞅四周，没见人哪。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活见鬼，是耳鸣啦？于是，我满心狐疑地在附近寻找。阿哈，原来是一个小青年，趴在路边的一个天然陷坑里背英语单词呢！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脸冻得紫红，蜷缩着身子，身旁还有一只小簸箩，里面放着一本大专《数学》和十几个干瘪的小苹果。我想，“穷山恶水出秀才”，贫困山区的孩子们用功都用到这个分儿上了，准是嫌家里吵，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用心，那苹果准是“午饭”。这孩子，准有出息！ “小伙子，在哪读书呢？”“天水师专。”“为啥跑到这个冻死人的鬼地方来读书呢？”“卖苹果呢，顺便看看书......”卖苹果？我心头有点发紧：车少人更少，哪有买主？再说，那几个又小又干瘪的苹果有谁要呢。我说：“这样的苹果谁要呢，还不赶紧回家去暖和暖和。”他的回答让我吃惊：“要凑学费呢，卖几毛钱也好呀。”我的脑子嗡嗡的。天哪，这样的苹果，早被城里孩子送到垃圾箱里去了，可山里娃却为了交学费而遭这么大的罪，他们是种苹果的人哪！ 他告诉我，他读完师专还回这里教书，让我好生奇怪。我接着和他聊：“人家读书为了跳出‘农门’，可你还要跳回‘农门’，何苦呢？”“我们这里缺文化、缺技术又缺水，你看，结的苹果比野山杏儿还小......”小伙子的一言一行都是给我上课，我无语以对，泪眼模糊，伸手去摸口袋。然而，我出差日久，差旅费所剩无几，还要在定西过一夜才能赶到兰州，留下最低需要，将剩余不多的十几元全部扔到他的小簸箩里，拿了两个最小的苹果：“小伙子，我买你的两个苹果，作个纪念，回去让我儿子、孙子看看......”“不行不行，钱太多了，您都拿走吧。”“好好读书，你会有出息的！” 司机喊我上车。车开了好远，我还能从后窗看到他，站在寒风中的公路上。车越走越远，小伙子的身影却越来越高大，变成了一道山梁，是的，一道山梁......
纯正老兵 余敦山 顺祝战友们阖家平安、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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