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追逃（一）

<br /><br />   上海追逃（上）

   写这个专题可能有的战友会提出质疑，你老彭是不是在犯神经、大白天说梦话，和平时期哪会有逃兵？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没有发神经，也没有说梦话，这确确实实是真的。
        1979年中央军委决定在上海试行部队不派干部到地方接兵，直截由地方人武部负责征集并送到部队，以减少国家财政支出和部队为接兵与地方人武部的磨擦。这样虽然节约了人力、物力等支出成本，但兵员的质量根本无法保障，尤其是兵员的政治素质，思想素质参差不齐，这批兵到部队后绝大部分都表现很好，有很多后来都成为部队建设的骨干，还有的被提干，但极个别表现确实不敢恭维，四连新兵龚某就是其中典型一例。
   龚某系上海市静安区人，因从小娇生惯养，又在城市中长大，没有经过艰苦生活的锻炼，到部队后一时难以适应，各方面都很不习惯，开始几天还能忍受，半个月以后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在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的情况下私自跑回上海。那时的汽车没有现在这么多，全国统一编号。北京01、天津02、河北03、上海08……。龚逃出营房后只要见到08字头的汽车就拦，也不管它是什么车，招手即停，也不要钱，极为方便，尤其是当兵的拦车更是有求必应。连队开始只是把他当作一般的思想问题处理，认为新兵刚到部队一时难以适应也在所难免，过一段时间也许会好一些。所以，龚逃跑后连队立即派人把他找回来，也没有过多的批评，尽可能坚持以思想教育为主。
  随着时间的推移，龚对部队训练、紧张而艰苦的生活产生恐惧和厌倦情绪，甚至连一天也不愿意在部队呆下去，在当兵三个多月的时间内竟先后八次逃跑。而且每次逃跑被抓回来后，连队干部专门给他安排一个小家，派一个班的兵力日夜看守，吃饭送到他手上，上厕所有人跟踪，用体育的行话说叫贴身防守。连队干部战士戏称：“龚某享受着大军区司令员一级的待遇”。即使这样严密的防范措施也没有把他看住，春节过后不久，龚再次利用上厕所机会乘人不备第七次逃跑，连队发现后派多人追赶，在三天门附近将其逼进一间民房内无处可逃。正当大家上前准备将其带回连队时，龚突然从该房二楼平台跳下，至左小腿骨折，被送到九八医院住院治疗二月余。住院期间连队干部仍然不敢大意，派兵昼夜看守。当他的腿还没有完全治愈时，再次带伤第八次逃跑，极大的牵制连队干部的精力，严重影响部队训练和工作秩序。
  在龚某前几次逃跑时，此事一直是由保卫部门当思想问题处理，我们军务部门没有插手。团政治处也曾派人到上海退兵，上海有关部门均以思想问题，以教育为主和超过45天期限不能作退兵处理而拒绝。连队干部为此十分焦急不安，多次强烈要求在四连蹲点的副政委朱福田（59年入伍、河南鹿邑县人）采取断然措施，把这个兵无论如何要处理掉。
三月下旬的一天上午，朱副政委派人把我叫到四连，当面交待说：“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龚某当兵三个月已经八次逃跑，再不是一般的思想工作问题，性质已经变了，一定要把这个兵处理掉。第一，首先是把他找到，安全带回来；第二，退兵。不论什么办法，只要把这个兵退掉就行”。当日上午我带着四连的两个战士赶到上海，住在龚家附近的延安饭店，那时电话没有现在这样普及，为了工作方便我向饭店申请了一部临时电话，搜集来自各方面的信息。带领二名战士四出活动，普遍撒网，寻找龚某的行踪。
   首先，我来到静安区人武部，向他们通报情况请求支持，很快引起人武部的重视，指派兵员动员科副科长严某专门协助我工作。接着我和严副科长一道先后来到龚某家中，街道办事处，派出所、里弄居委会等基层单位，向他们说明情况，一旦发现龚的行踪请及时向我们报告。
  到龚家中后我才弄清龚的已父母年届七十，身体都不好，其父母对自已养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痛心疾首，一再向我赔礼道歉，并告诉我说；“开始跑的几次还回家一下，以后部队派人找就干脆不回家了，他现在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也不知道”。龚头上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在卢湾区城市收容站工作，二哥在静安区一个大型菜市场工作。均分家另过，平时也不回来。龚家住房很窄，老式木制结构板皮房，约20平方，把两张床、桌，椅、板凳等家具一摆，几乎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我一看这阵式，要指望两个老人来找儿子恐怕不现实。于是我就近找到其二哥单位，其二哥是上海市某大型菜场的采购员，那时是计划经济，上海市民的菜食供应全靠几个采购员在全国各地采购，工作异常繁忙，经常在外面出差，根本无力抽出时间来找他的弟弟，这一条线索又被否决了。我只好来到龚的大哥工作单位卢湾区城市收容站，向单位领导说明情况后，很快取得了支持，该单位负责人对其大哥说：“你从现在起什么工作都不要干了，协助部队同志找回你的弟弟就是上班”。一切部署完毕，有了上海各级组织和家属的协助，我对完成任务的信心更足了。
  也就是在这时其大哥当面对我说：“当初弟弟去当兵我是不赞成的，我知道他不是当兵的料，主要是吃不了那个苦，从小被父母娇惯，好逸恶劳，经常跟不三不四的人绞在一起，出入不健康的娱乐场所，贪图享受、跳舞、喝咖啡、吃吃喝喝等。街道办事处、里弄居委会的领导都主张把他送到部队去，说这种人留在社会上是治安隐患，部队是大学校，是锻炼人、培养人、改造人的地方，或许能把他培养成国家有用的人才，就这样到了部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还真的不幸叫我言中了”。[
   到达上海的第二天上午10时许，突然接到辖区管段户籍的电话说：“静安区公安分局昨晚深夜抓了几个小流氓，其中有一个是当兵的，因涉嫌犯罪证据不足当场把他放了，你到分局看守所去问一下，这个当兵的是不是龚某”。我立即赶到静安公安分局，向分局领导说明情况后给了我两张提票，让我自已到看守所去提审，老实说我却步了。一是我那时还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根本不懂什么是提审，怎么样提审；二是上海话还没有完全过关，当事人讲上海方言相当一部分听不懂；三是上海的小流氓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事情没办好不说，恐怕还有可能被搞砸了。当然如果是现在叫我去提审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我连忙向该领导表示，请一个内行帮我代劳，我可以参加旁听。该领导只好给我安排一个民警帮我提审。结果三个小流氓都证实，昨晚确实有个当兵的在一起，但不是龚某。刚刚有点线索又给中断了。
（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