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随笔 (五章选一)
李南方
离开扰攘的都会,离开障目的楼群和噪耳的市声,在广阔天地里逸足巡游,精神旷放,呼吸自由,那豁然延伸的感觉决不此是新鲜。
这是仲夏的傍晚,落日像一只鲜红的火轮悬在天际,把血色的光焰映射于群山之巅。但是,不一会儿,翻滚的黑云迅速向天顶积压,很快覆蔽了绵延争耸的层峰叠岫。空气沉滞,树叶静默低垂。剩余的白昼,逐渐由昏灰而至晦暗。接下来,大风卷着断梗飞蓬涌进千沟万壑,高麓群林随之乱吼。这阵势原本有些吓人。忽然,疾掣的闪电使云团爆裂,耀眼的罅隙瞬间合拢。紧跟着就是掩盖一切声音的巨大霹雳,天地仿佛在颤抖。这雷霆之怒刚刚开始,狂骤的雨阵便呼啸而来。
我是喜欢大自然的一切壮美而暴烈的景象的。大约三十分钟前,我坐在朋友驾驶的小汽车里,在一处高山公路上盘旋。因为壮观的吸引,我们同行的两辆车相约停在公路一侧,大家举起相机,凭高望远,争相摄取那些霞晖焕蔚,云烟会合的画面。又因为雷电和暴风雨的来临,我们都赶紧躲进车里,小心翼翼地继续我们的行程。披着漫天的雨帘和愈趋浓重的暮色,我们到达群山环抱的小城,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因为在我们找到歇脚处的时候,那曾经可怕的风雨已经停了。但是那不可预测的际遇,犹如一次历险,给我留下难忘的记忆。我由此断想,让人亲近,也让人敬畏,让人欣喜,也让人惊悸,甚至让人恐惧和战栗,这或许就是大自然的神圣;那番急剧的天气变化,其实是大自然在消解郁闷,这或许就是大自然与人的相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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