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团奋战元宝山

　　　　　　　　　　　　　　　　　　　　　　　　　　　　　　　　　　　　
　　步兵第２师及所属部队战斗历程之二十五：　　　　　　　　　　　　　　　
　　　　　　　　　　　　　　　　　　　　　　　　　　　　　　　　　　　　
　　　　　　　　　　　　　　 二团奋战元宝山 　　　　　　　　　　　　　　
　　　　　　　　　　　　　　　　　　　　　　　　　　　　　　　　　　　　
　　　　　　　　　　　　　　　　 张济堂　　　　　　　　　　　　　　　　
　　　　　　　　　　　　　　　　　　　　　　　　　　　　　　　　　　　　
　　西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夜漆黑，路朦胧，气温突然下降，战士们踩着泥泞的积
雪，顶着刺骨的寒风，拂晓赶到了目的地－－瓦子街。我们独１旅先头团（３团）
迅速歼灭了担任后卫警戒的敌整编第９０师一个搜索连，将整编第２９军的两个整
编师四个旅堵进了口袋。　　　　　　　　　　　　　　　　　　　　　　　　　
　　西北野战军由内线转向外线作战，打到蒋管区实施局部战略进攻的第一炮宜川
－瓦子街战役打响了。我１纵队奉命首先切断援敌的退路，接着便兜着敌人的屁股
由西朝东打。我们独１旅是纵队的前卫，在２９日拂晓前占领瓦子街后，王尚荣旅
长及时定下决心：迅速抢占公路两侧高地，掩护整个主力展开。上午１０时许，当
１、３团占领公路两侧高地并由西向东攻击前进时，发现敌第５３旅１５７团约两
个营的兵力在元宝山集结，有向我３团３营攻击之模样。这时，该营伤亡较大。因
此，旅首长决心以２团（现步兵第２师４团）主力接替该营阵地固守，并相机夺取
元宝山。王旅长在给我团下达战斗命令时，特别强调了坚守这个阵地的重要性，他
说：鸡死还要扑翅，狗急岂能不跳墙！整编第９０师号称胡宗南的精锐，从未遭到
我军歼灭性打击，还有一股子傲气，何况这个阵地又是敌人西北山制高点，整编第
２９军军部、第９０师师部就在元宝山脚下的乔儿沟、枣湾。因此，敌人会不惜一
切拼命死战，这场战斗必然是激烈残酷的浴血奋战。”我团受领任务后，团长杨一
中和政委罗洪标当即表示：“我们一定坚决把敌人堵住，并相机夺取元宝山，配合
兄弟部队全歼敌人。　　　　　　　　　　　　　　　　　　　　　　　　　　　
　　由于情况紧急，来不及召开会议，团首长简要地区分了一下任务，即由１营担
任第一梯队，首先接管并巩固３团３营阵地，２营（欠６连）为第二梯队。一声令
下，部队拉起来就走，边走边动员，边走边组织，从瓦子街上山，经过旅指挥所迂
回到３团３营占领的阵地后面。我同１营营长孙佐同志先行爬到山顶，找到３团３
营营长王夫凯了解情况，察看地形。天空仍飘着雪花，四下里灰蒙蒙的，但敌我阵
地的轮廓还是看得清楚的。敌占阵地元宝山，正面宽大，东南向低，西北向高，其
右侧有一条孤独鱼背形横梁，东西长三百米左右，南北宽仅几十米，西与３团主力
隔沟相望，北与我团指挥所以及３营集结地一线相连，东临何家沟，视野开阔，南
面正对元宝山，直视距离仅二、三百米，中间是一个百米深，五十米宽的马鞍形低
地，比元宝山稍低。在我阵地前三、五十米内，是一段遍布树林的缓坡，三、五十
米以外像刀切似的，一下子变成几十米深的陡坡，地形对我十分不利，即不便于观
察敌情，又不易发扬火力，如能挖交通壕把前沿伸出三十米左右，地形就会大大改
善，可是时间不允许啊！１营各连队刚爬上山梁，气还没有喘过来，敌人的进攻就
开始了。当营长召集各连长看地形，各班排开始交替警戒构筑工事时，２连一个班
长看到敌人上来了，距我前沿阵地只有二、三十米，该班长即率领全班上去投弹，
其他班亦迅速占领阵地，一阵猛打，把敌人的第一次冲锋打垮了。各连长回到本连
后，重新区分了防守地段。孙营长鉴于这次反敌冲锋仓促应战的情况，觉得心里不
踏实。由于地形不利，敌人火力完全控制了我阵地前沿，我１营不仅不能有效地压
制敌火力，而且当敌进攻时，因死角太大，观察不到进攻之敌兵力多寡、从何方而
来，只是当敌人冲到我阵地前沿三五十米时才能发现敌人，这对我扼守阵地非常不
利。因此，孙营长不顾枪林弹雨，匍匐前进到被敌人封锁的缓坡前面观察地形、敌
情，试图把我阵地前沿伸出去。就在此时，敌人第二次冲锋开始了，手榴弹雨点似
的落到我阵地前沿。孙佐营长一面高喊敌人冲上来了，一面用手榴弹炸倒了几个敌
人，在回返时，不幸中弹牺牲。孙佐营长牺牲后，全营指战员更加同仇敌忾，教导
员张德贵和副营长张金榜奋勇当先，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握着手榴弹，指挥２、３
连向敌人猛烈反击。２连４班副班长米来林端起机枪向敌人扫去，几个冲在最前头
的敌人象死狗一样倒地。３连副排长吴占成当敌人冲上来时，按事先规定的口令喊
一、二，大家一齐向敌人投弹，只见浓烟四起，敌人发出阵阵惨叫声......敌人第
二次冲锋终于被击溃了。　　　　　　　　　　　　　　　　　　　　　　　　　
　　紧接着敌人又发起第三、第四次连续冲锋，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冲上
来的人多。３连连长康拉生和指导员史锦章为了便于观察，不惜暴露自己，立起身
子给战士们指示目标，不断鼓舞大家奋勇杀敌。指导员用自己的手枪准确地打倒了
几个敌人，医生耿进享和护士周金山紧张地抢救伤员，眼看敌人冲到跟前，他们忙
从牺牲的同志身旁拿起枪和大家一起战斗。连的机枪射手和投弹手由于地形不便，
都立起身子射击、投弹，３连２班长王海丰把敌人打过来的手榴弹投回去，１营机
枪连射手朱孝义在敌人冲上来离重机枪二十多米时，不顾帽子被子弹穿了两个孔，
手榴弹在身边爆炸，仍沉着射击，打死七、八个敌人，还打死一名敌指挥官。下午
１时许，团指挥所率２营（欠６连）前进到１营阵地同一山梁上，准备组织反击，
并相机夺取元宝山，由于地形限制，团指的位置很不理想，既不便于观察情况，又
离前沿太近，但对鼓舞士气，适时组织有力反击仍是必要的。经过两个小时激战，
逐渐看清敌人所以能够数次冲到我阵地前沿，靠依的是有利的地形和优势的火力，
我们所以能够打退敌人数次连续冲锋，依靠的是指战员的英勇顽强，近距离拼搏精
神。我们的防御是进攻中的主动防御，士气高涨；敌人进攻是防御中的被动进攻，
是垂死挣扎。　　　　　　　　　　　　　　　　　　　　　　　　　　　　　　
　　团首长根据当时的情况认为：１营这时虽有七、八十人的伤亡，但仍能坚持战
斗，因此任务不变，仍继续固守阵地。２营除机枪连在１营左翼占领阵地，加强防
御火力外，营的主力即在阵地后边（半山坡）集结。果然不出所料，下午２时许，
敌人重整旗鼓，第５３旅副旅长韩指针亲临元宝山督战，在化学迫击炮支援下，首
先集中优势火力向我阵地猛轰半个小时，接着，第１５７团团长亲率一个多营的兵
力，向我发起了更加凶猛的第五次攻击。在左边的２营机枪连，首先发现敌人冲上
来了，副连长丁永志一面命令两挺重机枪前移集中火力射击，一面向敌群投掷手榴
弹。当班、排长向他报告快没子弹了，他立即指挥战士们拿起牺牲同志的步枪，准
备同敌人拼刺刀。敌人见我军端着刺刀上来，扭头就退，就这样把左边的敌人压了
下去。在右边，眼看敌人利用密林的掩护，冲到距离重机枪前一两米处，２连１排
战士们立即端着刺刀，跳出工事，喊着杀声冲进敌群。转眼之间，敌人死的死、伤
的伤，活着的敌人拼命往回跑，２排乘胜追击，缴了一挺崭新的加拿大机关枪。指
导员史锦章对战士们说：“看那家伙把枪丢了，看那家伙没帽子了......。”就这
样前后一个钟头，敌人连续多次冲锋又被我打退。　　　　　　　　　　　　　　
　　下午４时，旅首长指示我团：“如敌再次来攻，要组织有力的出击，将我前沿
阵地的敌人消灭，并跟踪追击。以火力掩护夺取元宝山阵地。”我团具体部署：由
我同一参谋林子仪负责组织火力，周凯龙副团长率领１、２营攻击，由１营先行反
击，将前沿敌人压下去，尾追到敌阵地前沿下停止，然后我以火力猛烈射击，２营
再开始运动，突破敌人前沿后，１营向敌左翼发展，２营向右翼发展，３营负责坚
守阵地。　　　　　　　　　　　　　　　　　　　　　　　　　　　　　　　　
　　１营在下边集合动员了，全营战士斗志昂扬。此时，２营在阵地左翼又打退了
敌人一次冲锋，还俘虏了几个敌人。当敌人第九次又来进攻时，１营立即开始反冲
击，３连首先向我阵地前沿之敌压去，被敌人火力所阻，伤亡很大。接着又组织三
个连同时出击，２连在左，１连在右，３连居中，三个箭头向顽抗之敌猛攻。３连
十二个青年战士，自动报名参加刺杀班，由３排副排长吴占成率领冲在最前面。张
德贵教导员指挥３连，他接过通信员的冲锋枪同战士们一起冲进敌群，干部奋勇当
先，战士们受到鼓舞．２连新战士崔林福苦大仇深，在战前就提出要和班长竞赛，
这次发起冲锋时，他端着刺刀跑到最前面，用顶门子弹打死一个敌人，当他又去刺
杀另一个敌人时牺牲。新战士任进程紧紧跟着班长几次向敌人冲杀，毫不畏惧。１
连副排长刘焕得和敌人拼上刺刀了，新战士柴福来看见副排长很危险，立即推上一
颗子弹，赶忙上前抵近射击，使副排长得以脱险。经过一阵激烈的拼搏，有的敌人
跪下求饶，有的丢盔卸甲退缩回去，敌人终于又被压了下去。１营在冲击中因遭受
敌火力封锁伤亡很大。这时，团的主要指挥员既未跟１营下去，又观察不到１营下
去后的情况，只听回来的伤员说１营冲下去了！当即命令２营在１营左翼出击。２
营出击一开始，即遭到敌人火力的严重杀伤，四个营级干部全部伤亡，冲下去的各
连亦陷入敌人火网，伤亡严重，进退两难。这时，杨一中团长命我（团副参谋长）
下去指挥１、２营，继续攻击。我受命后从左翼匍匐前出，但敌火封锁很紧，随我
的两个通信员中途均中弹伤亡。前进途中，我见到２营不少牺牲的同志，包括营教
导员张汉儒，可以说我是在２营牺牲同志尸体的掩护下匍匐下去的。在一个仅能伏
地隐身的小沟里，见到４连一个排长，经询问和观察得知，２营冲下来的两个连，
因受到敌火封锁，伤亡很大，都隐蔽在半山坡上仅能匍匐隐身的几个小沟里，两个
连尚有九十余人。接着又了解到西边１营的处境更加困难，排以上干部全部伤亡，
全营只剩下十四人，同样隐蔽在山坡上一个横向小沟里。怎么办？既无法组织新的
攻击，又不能同近在咫尺的团指挥所取得联系。此时天已黄昏，在夜幕的掩护下，
我让１、２营撤回阵地休整，由３营固守阵地。　　　　　　　　　　　　　　　
　　３月１日５时，旅接纵队转彭总关于发起总攻，全歼敌人的指示。旅首长于１
日上午，召开了各团团长、政委会议，传达了彭总指示和决心，并研究攻夺元宝山
的方案，最后决定：集中全旅火力掩护２团正面强攻，１、３团同时向敌背后及左
侧攻击，有力配合夺取元宝山阵地。不大功夫，全旅火炮－－山炮、迫击炮、６０
炮一齐开火，各种炮弹雨点似的落在元宝山上，一阵阵轰击声似天崩地裂，一簇簇
浓烟象翻腾的黑云，轻机枪、重机枪压倒了敌前沿火力，将敌两次反冲击击溃。随
即，我团３营由政委罗洪标率领，在全团火力的掩护下，向元宝山正面发起了猛烈
攻击，经过半个小时激战，即突破前沿，敌大部向南撤退，被我旅１、３团截获一
部，我３营迅速占领元宝山大部阵地，俘敌六十余人，缴获重机枪四挺、迫击炮五
门。周副团长率２营协同友邻警１旅２团打退敌最后一次反冲锋，和警１旅部队在
一条山梁上冲下去。我同罗洪标政委率３营从正面压下去。下午２时许，当我团占
领元宝山阵地后，南山之敌在我３５８旅与２纵队猛攻下，已全部动摇，正向小南
川溃退。当我２、３营把敌压到大沟时，仅南山最后一个阵地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战
斗，只见我军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四面八方把敌人压了下来，敌全线土崩瓦解，完
全失去了指挥，象雨后山洪一样从各个阵地上倾泻下来。溃不成军的敌人，被我军
压缩在乔儿沟、任家湾、丁家湾狭窄的公路南北河滩里，烟尘滚滚，弹雨呼啸，人
群混乱不堪，成千上万的敌人涌来涌去，东奔西窜，妄图死里逃生。丢弃的车辆、
牲畜、枪炮、弹药、辎重到处都是。敌人在大沟北侧为避风遮雪，用油布、雨布搭
起的临时窝棚还整齐地排列在那里，棚布下有电台、电话机、地图、行囊、皮箱、
将校呢大衣、毛绒毯子、折叠餐桌、罐头、酒瓶等，一看便知，这是整编第２９军
军部和整编第９０师师部所在地。　　　　　　　　　　　　　　　　　　　　　
　　这时，我旅会同兄弟部队向敌整编第２９军军部负隅顽抗的乙庄寨猛攻。２９
军军长刘戡在逃命中跳下一个土坎，在一阵手榴弹的爆炸声中结束了生命。整编第
９０师师长严明，躺在滑杆上，正由几个士兵抬往军部途中，被我团４连班长朱志
白击毙在公路上，并缴获了严明随身带的一支六轮手枪。下午３时许，我２、３营
冲到大沟里，同兄弟部队一起展开捉俘虏缴武器竞赛。仅３营就缴获化学重迫击炮
三门，８２迫击炮十余门，重机枪七挺，轻机枪八十余挺，驮骡三十余匹，各种枪
支集中起来三大堆。　　　　　　　　　　　　　　　　　　　　　　　　　　　
　　黄昏前整个战斗胜利结束，敌整编第２９军军部两个整编师师部和四个旅部及
八个团，二万五千人全部被歼。当晚，我团就宿营在元宝山脚下的乔儿沟，１、２
营干部战士自动上山协助旅政治部宣传队掩埋牺牲的战友，在条件十分困难的情况
下，给１营营长孙佐同志和２营教导员张汉儒同志以及１营副营长张金榜同志买到
三个木柜入殓。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含着热泪向七十多位烈士的遗体告别。当部
队转移时，回望淹没在晨雾中的元宝山，硝烟仍在徐徐飘散，被烈士鲜血染红的鱼
背形山梁闪着光彩。我心中不禁默念着：再见吧，英雄的战友！在胜利的红旗上，
将永远记载着你们的功绩和荣誉！安息吧，不朽的烈士！我们将坚决完成你们的遗
志，把胜利的红旗插遍全中国！　　　　　　　　　　　　　　　　　　　　　　


光荣战史要代代相传

此文作者张济堂在解放战争时期好象曾在四团二营当过营长，文革前是保定装甲兵学校副校长，他的儿子张路70年在四团四连七班当兵，（我当时是三排长）。77年退伍回北京。不知道这个张济堂和那个张济棠是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