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当兵的那个年代,部队的革命传统教育在整个部队生活中占有很总要的成分。所以,每年都要安排几次诸如访贫问苦、吃忆苦饭之类的活动。可能是我的运气十分的好吧,其中两次吃忆苦饭都吃得我们无法在活动之后的讨论中去抹眼泪,因为,这两次忆苦饭比连队的“二米饭”还好吃。
记得有一次是连队团支部组织的活动,把我们拉到离商丘电厂不是很远的一个村庄。(具体是哪里实在想不起来,估计毛副指导员应该有印象)我印象很深的就是当时电厂的附近的道路全被他们厂的煤灰所掩埋,一走就腾起一片灰尘,反正到了目的地之后浑身上下一片白。进村之后,按照连队安排,各班代开,分别到各自的联系户去劳动,座谈,控诉完万恶的旧社会之后就在该农户家吃忆苦饭。由于是深秋,我们帮他们家把水缸挑满水,把院子打扫干净,然后把红薯藤子整理了一下之后就开始控诉万恶的旧社会,让老乡给大家伙讲一下旧社会是怎么被地主压迫的。这户人家老人很和蔼,但不善言谈,只是拿出水来给我们喝,让我们坐下休息,他就到灶房给我们做饭去。没多大一会,一大盆热乎乎的二面面条就从灶房端了出来,还有两碟咸菜和大葱。看到这样的伙食,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筷子。这时候,老大爷开腔说话了,“同志们吃呗,掰嫌孬,木啥好吃磊”见大爷这样说,我们班长(只知道姓李,湖北南漳人氏,叫什么就实在记不起来了)就接过大爷的话头说,“大爷,我们是来吃忆苦饭的,这样的伙食我们不敢吃”。这时候,大爷的几句话让我们个个目瞪口呆,他摆摆手对大伙儿说,“这算啥咧,咱过去也就吃这个,木有吃过恁佛磊那玩意儿,快吃吧,掰佛呐”这时候,李班长一声令下,“吃,吃完了谁也不准到处去说”于是乎如同风扫残云般,很快一盆面就呼啦完了。最后走的时候,李班长还一再交代,今天的事就这样了,谁说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他。所以,这个事估计只有当时我们四班的几个兄弟知道,谁也没说出去过。
再有一次是在外出训练游泳的时候,好像是在一个离黄河不远的村庄驻训。我们班住在一个三口之家的农户家中,夫妻两个加上一个年方18的女儿,看样子家境还比较殷实,家中还有一台现代化的设备—缝纫机。由于当地远离集镇,缝纫机坏了也没办法修理,只是一个摆设放在家中。看到这样的情况,我给班长说,是不是由我帮他们把缝纫机给修理一下。因我在参军之前曾在工厂干过两年钳工,修理这样简单的设备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班长知道我当过工人,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会吗?我说绝对没问题。当我把缝纫机打开一看,就是没有润滑和卡了线,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我找老乡要来随机带的工具,首先把卡住的线头给拽出来之后,然后给各部位用咱的擦枪油给润滑了一下,缝纫机立马就欢快的转动起来。顺便,我就用这台缝纫机把我早就想改动的军裤给改了一下,使之显得更加合身了。这一下,老乡愣了,没想到当兵的还会这个。于是对我们更加热情了,对我那是更加不用说了。当时,连队规定训练期间要搞一次忆苦思甜的活动,要到老乡家吃一次忆苦饭。等到我们吃忆苦饭的那一天,别的班吃什么大家都能想象得到,但我们吃什么谁也想不出来。老乡给我们做了一锅馒头不说,还给每人一个大鹅蛋。(他们家养了好几只鹅)而且,从那以后,每天我的挎包里面总会悄悄的出现一个鹅蛋,还给放上当年很难买到的火柴。只要我们训练回来,他的女儿有事没事就来找我,要我教他使用缝纫机,还专门给我做了两副蛮好看的鞋垫,被我给退了回去。这时候,我在班上的待遇也发生了变化,不管什么时候,总有战友陪在我的身边,而且该我看家的时候也被班长给换出去训练,直到整个训练结束。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班长这样做是为了我“好”,免得我犯“政治错误”。回想起来,我们这位仁兄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意志这么坚定的我会吗我?
两次忆苦饭,给我留下难忘的回忆,使我看到咱贫下中农最真实的情感和坦诚的内心世界,也使我于朦胧中感觉到阶级斗争的弦在他们的心中怎么就绷不紧呢?对旧社会的恨怎么就没有呢?为什么光让我们来恨而该恨的人怎么就不去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