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老八路

 秦时月

“老八路”是我的同乡，抗战末期参加八路军。我称他“老八路”，他说在部队“七.七”事变至1940年前入伍才尊称“老八路”，我不够格，不过，我年过八十，你这样叫也勉强。

解放战争中，“老八路”所在部队二野六纵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经历，他给我说：我们司令员是“王疯子”，没有他不敢接受的任务，没有他不敢打的仗；紧要关口打不上去，他非要亲自带队冲锋，几个警卫员都摁不住他……邓政委说他的“疯”是革命英雄主义……“老八路”说：从下太行山，到过黄河出击陇海线，到挺进大别山，到淮海战役，一直到朝鲜打上甘岭，都在六纵队，都是“王疯子”指挥的（上甘岭战役，中、后期作战部队是12军，六纵队是其前身，该战役由三兵团副司令员“王疯子”指挥——括号内为笔者注，下同）……咱穷人出身，没把命看得那么金贵，也跟着在战场上“疯”，炸过碉堡，拼过刺刀，空手夺过机枪……四次重伤，其中一次民兵掩埋烈士时，看到我还有点气息，又抬了回来……有时想想，还真觉得自己活得有声有色，天不怕，地不怕，像个男人！人生有这个经历，现在还能有滋有味的回忆，一个字：值！

我常想：“老八路”的价值观我们这一代还能理解，“80”后、“90”后乃至“00”后呢？

“老八路”已坐轮椅了，他说挺进大别山时，一次跳涯伤了腰，当时年青没太大感觉，上年纪后双腿慢慢失去了知觉……但头脑仍不失敏锐。“老八路”是在上甘岭战役后调到空军的，当时空军是新成立的军种，专门从陆军选调年青的战斗骨干学技术，自此“老八路”干起了机务，还自修了大学机械课程……不过，直到退休仍是副团职——他说：早先一想起来就耿耿于怀，牢骚满腹，后悔离开老部队……年纪大了反到想开了，特别是想起牺牲的战友（他说从解放战争到抗美援朝，仅同连队牺牲战友就有158名），我比他们要好到天上了……

我经常拜访他。

昨天登门聊天，说到最近流行否定英雄现象，“老八路”说：八几年时（上世纪）苏联就有这种现象，《参考消息》摘编苏联报刊文章，说英雄卓亚原来是“精神病人，是烧邻居家的房子，被德军处死的。”五十年代（上世纪）中苏友好，学生课本里有卓亚的事迹，街头也有宣传画，卓亚当时在中国家喻户晓，怎么说变就变了呢？那段时间，苏联被毁掉的英雄不在少数，还有与敌同归于尽的马特拉索夫，说他的事迹全是编的；说死在敌人刑场的尤利乌斯.伏契克，是反复无常卑鄙小人……还说列宁是“德国人的间谍”、是“毁灭俄国文化的罪人”……没多久苏联就解体了。

我问：常说“历史往往有惊人的相似”，这种现象是不是一种历史规律？

“老八路”说：历史哪有这种规律！是阴谋！你想啊，英雄都是为国家、为民族牺牲自己生命的人，后人尊重他们，也是尊重国家和民族，也是把国家和民族当成了自己责任。我今年85岁，经历比你们多。从晚清到民国，大家崇尚的是个人利益，当官的只想升官发财，经商的只想赚钱发家，农民只想自己一家活路……没有人去想国家、没人去想民族……万把人的八国联军就能攻占北京城，一个小队日本兵就能占领一座县城……现在的抗日电视剧大都是胡诌，老百姓真有那么高的觉悟、真那么不怕死去拼命，打日本哪会用八年？前几天解放军报有篇文章，说抗日战争汉奸数量比日军多，这是事实，只是原因没说明白。依我看，就是当时没有英雄，更没有崇尚英雄氛围，普通百姓为了活命告密当汉奸，为了生活好点当“皇协军”的大有人在；商场上的人，为能巴结上日本生意费尽心机；官场上的人，为捞上伪政府一官半职而削尖脑袋……在当时的社会，这些决不是个别现象。

真正唤醒我们民族尚武精神的是共产党。共产党全力打击汉奸，在解放区，一人当了汉奸，全家都抬不起头，取得政权后仍然深挖汉奸、叛徒；共产党崇尚英雄，在我们部队，负了重伤又哭又喊，是被人看不起的；轻伤下了火线，会被人认为怕死，从此要低人一头；当了俘虏就更没脸见人，真会一头撞死。因此，战场上重伤不哭，轻伤不下火线，宁死不当俘虏，是最基本信条。朝鲜战场上，一个师被俘几千人，在解放军历史上绝无仅有，只能说明平时教育不到位，作风不好！被俘后处理转业，在当时是惯例，一个不满意的人都没有，现在出来鸣冤了……唉！此一时彼一时吧，为树立一种好风气，做些矫枉过正的事也是必须的。

又扯远了。英雄就是民族的灵魂。我幼年时，我们民族没有灵魂，任人宰割；青壮年时，共产党找回了灵魂，蓬勃发展；年老了，有人又要抽去灵魂，咋能不让人心疼呢！

我说：这一招确实很狠。生生把一个国家给瓦解了，不过，不论是前苏联还是当前国内，真正操刀干事还都是自己国家的人！

“老八路”说：你说的对，应该说主谋在国外，主力在国内。你不能不佩服那个“黑老大”，他们有世界一流人才，策划的是文化战争，理论和行动都非常具有前瞻性，八几年（上世纪）他们就有了《文明的冲突》这本书，是一个叫亨廷顿的人写的……总之，一切都有计划、有步骤，按部就班进行；在我们国内，为那个“黑老大”服务的核心骨干有两部分人，一是对共产党有仇恨的；还有被“黑老大”收买的。大部分跟随者是一些不明就里的年青人……网上一群一群的，有的已经成势，你说共产党好话，说中国好话进不了他们的圈圈（“老八路”也上网，还有自己微信朋友圈）。

我问：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老八路”说：没啥大不了的，我看现在中央做的就很扎实。“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只要经济能持续发展，让老百姓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只要反腐败能持续下去，让社会风气一年比一年好，那个“黑老大”的阴谋就不会得逞——这是主战场，做得好，共产党的话人民就听，共产党的主张人民就会拥护。《孙子兵法》有段话说：保持不失败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能否取得胜利的主动权掌握在敌人手中。（“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自己做好了，谁也拿你没有办法。

我说：明白了，“能够打败自己的只能是你自己。”

“老八路”说：当然，也要保护好我们民族的英雄，让尚武之风扎根灵魂；对那些卖身投靠，毁灭英雄，与共产党为敌，与人民为敌的核心骨干分子要坚决打击，决不能手软，他们就是现代汉奸！

我说：现在与抗战时期有些不同，那时汉奸一目了然，身在明处好打，现在汉奸在在网络上造谣生事，操纵‘水军’，误导舆论，一片喧嚣中难以分清。

“老八路”说：老百姓敢讲话是好事，既能群策群力，又能监督政府，毛主席一直提倡这样做。不让老百姓讲话的比如朝鲜，早晚会出大问题。现在有互联网方便多了，有想法就可在网上讨论；不过，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让老百姓讲话的同时，必然有人要浑水摸鱼，兴风作浪，也必然会有外部势力介入和操纵，如果你管不好，那就成了乌克兰，天下大乱。共产党老办法就是全心全意为了群众，全心全意依靠群众。老百姓和你一心了，那些汉奸小蟊贼还在话下吗……

“老八路”一席话从理论到现实都异常清晰，不仅解开了我的一些思想疑问，还条理了思绪，顿觉心明眼亮，特地写出来与战友共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