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登车启程
风驰电掣的列车沿着京广铁路向北奔驰而去,带着我多年的希望与梦想,带着我人生的最大转折,奔向我梦寐以求的开端。我做梦也没想到,这次北上的列车竟然使我在部队度过了22个春秋。
1963年12月19日。天气格外的晴朗,在家乡冬至即将到来时应该说是难得的暖冬。如果是往年早已是风雪满天白雪铺地了。然而现在却这里是天高云淡温暖如春。
上午9时,我们到县兵役局换衣服。新兵们个个兴高采烈喜笑颜开,认为只要穿上了军装就是真正的军人了。满以为能够穿上合适的军装,让自己神气神气。事情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美好,而且是却大相径庭。当兵役局的同志从仓库拿出的军装一看,除了内衣外就是一套厚厚的棉衣、棉裤。新兵们一看就傻眼了,我们从小就没有穿过这么厚实的棉衣,因为在我们家乡年青人根本就用不着穿这么厚的衣服。然而,根据带兵领导的要求,我们必须按要求穿戴。我们只好脱掉身上的夹衣,穿上了崭新的、厚厚的棉衣、棉裤,头上还戴着栽绒帽,脚登毡毛棉鞋。这身行头一上身,个个都是大汗淋漓。带兵的首长给大家解释说:“这就是部队的冬装,部队都是这样着装的。现在你们觉得热,到了部队就不会热了。”我们那能相信这话,认为是部队领导是在敷衍我们。既然要求穿大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硬着头皮穿上,再也不说什么了。我们也只有领受这过分的“热情”。让我们感受到了火热的天气、热烈的欢送和热情的接待。
换装后,我们在带兵干部的指导下,开始打背包。说是自己打,其实都是带兵的一个个帮助打好的,我们感到非常稀奇。带兵的人告诉我们,打背包是当兵的最基础的动作,每个军人都必须学会,部队只要行动都要打背包的。这话我们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当成了耳边风。
下午3点半,我们从兵役局出发了。只用了10分钟的时间就到了火车站。纸坊火车站很小,而且每天只有3趟客车在这里停,其他车辆都是飞驰而过。车站候车室也只能容纳百十号人,为了方便新兵与送行的亲人告别,让我们直接到站台上候车。
当我们来到站台时,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把个小小的站台挤得水泄不通。送行的人看到我们带队进入站台,顿时人们一拥而上,立马向新兵的队伍围了过来,在队伍里寻找自己的亲人。都想利用这登车前短暂的时间说上几句话。
为了不影响登车,带兵首长规定我们不要离开队伍。只能就地与自己家人道别。这时我父亲挤到我的身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东西塞到我的手上,然后转过身慢慢地离去。
下午4时,火车准时进站了。接着我们开始登车,大约10来分钟就登完毕了。我们这次乘座的是军用专列,这趟火车是从咸宁发过来的,上面还有咸宁地区的新兵。
欢送从军子弟的亲人们,见我们上车后就到车窗寻找自己的亲人。于是在火车窗口又挤满了送行的人们,极不放心地继续说着嘱咐话语。我们都是第一次远离家乡与亲人,亲人们有说不完的话。有的还隔着窗户拉着亲人的手,一遍遍的重复着希望与嘱咐。
一声长长的气笛声,把亲人们紧拉着的双手渐渐地分开了。火车缓慢地启动,顿时道别的叫喊声、抽泣声与火车的隆隆的轰鸣声融为一体,形成了一首热烈而悲怆的“告别交响曲”。
我看着父亲远远地站在站台的另一边,不时地朝着我所在的窗口张望。此时此刻他多么地想多看我一眼,但是为了减少我的思念,为了我能够静心地在部队服役,他选择了回避。我看着他逐渐苍老的面容,不禁觉得鼻子发酸。
随着火车的启动,挥手代替了千言万语。火车行走的声音覆盖了其他的声音,渐渐地火车前行至一个弯道,遮挡了人们的视线,亲人们逐渐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