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0 乡情浓似酒 —— 张吉明

张 吉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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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情浓 似 酒楼主 2009-01-14 15:52:15 乡 情 浓 似 酒

张吉明

在绿色的七月，我休假回到三年未归的冀西阜平故乡。
公共汽车刚进入故乡县境，就给我们一种爽心悦目的感觉。从五丈湾一直到县城，车顺着公路在半山腰里弯来绕去，山麓河畔过去常见到的灰黄色的干荒地不见了，呈现在眼前的是郁郁葱葱、苍翠茂盛的庄稼。清波荡漾的大沙河两岸，油绿的庄稼像一排排碧波从岸边漫进了河滩，把原来宽宽的河道挤得窄窄的丁。清清的沙河水，按照庄稼人的意志，顺着纵横如网的渠道，流进一方方嫩绿如茵的水稻田里。放眼望去，整个沙河两岸就像一条长的没有尽头的绿色绵缎。从小和泥坷垃打交道的我，知道这是丰收的前奏曲，再过几个月。满目绿色将变成金灿灿的收获。
触景生情，自然使我想起痛苦的过去。在那动乱的年代，穷乡僻壤的故乡给我留下辛酸的记忆。有一年麦秋后不久，我和妻子休假回到故乡。由于农田管理不善，“人哄地皮，地哄肚皮”，打下的麦子还不够留种子，社员一斤未分。母亲为了让久不回家的儿子、儿媳吃顿白面，村前村后跑细了腿，才借来几斤。吃着母亲借来的白面，我们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村里的父老乡亲，见了我便忧虑地问：“明儿呀，咱庄稼人还有活路吗?”我安慰说：“不会老这个样子。然而他们都痛楚地叹口气，无声地摇摇头，用疑惑的眼神瞅着我。我听说，有不少户靠求亲拜友以菜代粮勉强度日，心里顿时象有一只毛扎扎的大螃蟹在乱抓：种粮的打下的粮食竟不够自己吃，一幕多么滑稽而现实的悲剧啊!我不忍心再多耗家人可怜巴巴的口粮，留下粮票和钱，在母亲泪眼的挽留中，一步一滴泪地踏上归途，回首望母亲，她站在村头目送着我，满头白发就象暮秋的寒霜。啊，苦难的故乡！家境的窘迫，一直使我牵肠挂肚，寝食不安。如今，三中全会的春风送我回故乡，村里究竟怎样呢?
拐过山嘴，生我养我的山庄出现在眼前。一股强烈亲切的恋情撞击着我的心房。一阵轻风吹过，地里高杆庄稼叶子“沙沙沙”像对游子亲切的问候。记忆中的块块荒地，稀稀拉拉骨瘦肌黄的小苗小见了，映入眼帘的是满山川繁茂旺盛的庄稼，山坡高岗地是谷子，山脚、地边是芝麻、豆类、田埂上点种的是高梁，平地的玉米地里套种着黄豆，棉苗地里种着甜瓜，瓜熟了棉苗也长起来了互不影响，一块土地两次收获，农怍物安排的既科学又合理，充分利用了地力。块块庄稼苗都黑绿黑绿又粗又壮，就象憋足了劲的举重运动员。庄稼的好坏，是一个村子穷富的象征，是人们精神面貌的睛雨表。从庄稼的喜人长势，我窥见了乡亲们欢快舒畅，人勤物美的精神风貌。
一到家，母亲刻满皱纹的脸上，象开着多瓣的菊花，似乎她心中盛满蜜汁，溢出来的笑声总是甜的，她颠着小脚，领我从外屋到里屋，指着那缸满囤流的麦子，絮絮叨叨地述说着：“再不像那几年了，你和玉兰轻易不回家一趟，连顿白面也没吃上，做娘的心里一直下不去……
话音里都浸着泪。
“……你问村里别家的生活？谁家也不赖，小麦除交公粮外还可以天天吃白面。就连村西头最穷的三虎家，这儿年也翻过身来了，除还清连年借债，还存上几千块了。谁家手头没个千儿八百的，说句不该说的话，猪吃得都比前几年人吃得强。那儿年，真是在火焰山上过日子，过年才吃几顿白面，如今咱可以顿顿吃白面，天天过年!”说完，那双喜悦的眼睛里，飞出多年未见到过的自足者的欢欣神彩。我的心溶进了蜜罐里。
晚饭时，我不解地问父亲，同是一样的地，同是一样的水，现在庄稼长得为什么这样好?父亲不加思索地说：  “还不是亏了党的政策好，种田讲科学。责任制后，庄稼成了庄户主的心头肉，谁不象拉扯孩子那样操心，再说有化肥催着，没个长不好!”提起化肥，初中毕业回村当队长的弟弟马上兴致勃勃地接茬说：“今天我为社员买化肥，哼，化肥厂的人神气着哪!在门外等着拉化肥的大车小辆，排得有二里长，递到供销科长办公桌上的烟卷，就要垒成小山。求买化吧的人都陪着笑脸套近乎，好象供销科长就是呼风唤雨给人丰收的活神仙。”
俗话说，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谁人不知化肥的重要?无奈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那时队里穷得叮当响，只凭想想而已，而厂里化肥卖不出去，职工开工资都……
“现在化吧成了香饽饽，社员求亲拜友，整天为买不到化肥发愁。化肥厂的产量成倍增长，还是供不应求，职工奖金都超过工资的三分之一，上上下下皆大欢喜。”弟弟的话打断了我对往事的回忆。是啊，党的三中全会制定的农村政策，搞富了农业，为工业开辟了市场，刺激了生产；化肥大量供应，又促进了农业的飞速发展，二者佰辅相成，形成了社会主义的良性循环。
第二天，我就到村里各家看看，带去对乡亲们的问候。可是串了几个家院，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肥肥的老母鸡在院里悠然自得地觅食。这寂静意味着故乡人们的辛勤劳作和对新生活不倦的创造。到高四大伯家时，他正用荆条编筐。我知道他心灵手巧，三里五乡种庄稼的好把手，也是村里科学种田小组的老顾问。便恭敬地给他递烟，问起科学种田的事来，七十多岁的人了。眼里顿时闪射出年轻人特有的神采，兴趣浓厚地打开了话匣：“吃大锅饭时，也讲科学种田，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空叫喊不见效。起先我对年轻人搬着书本搞什么优良品种。地还分什么酸碱性，肥还讲氮、磷、钾，弄不懂，看不惯。认为他们是不舍得出力气，乱出花花点子，心里思谋着：种庄稼还是老经验牢靠，人勤地不懒，只要舍得摔汗珠子，多上肥就能多打粮食。去年的麦子就是因为不懂科学，施化肥过早过多，灌水后造成麦苗旺长，倒伏减产，一样多同样好的地，我比你弟弟少收一千斤麦子。光翻老皇历不行啦。利学这玩艺真神，我服了!你问后来?吃亏上当的事，有一年就够了。当年一入冬，我就参加科学小组啦。”说到这里，老人站起身来舒舒筋骨，乐乐呵呵地说：“像这样再过两年，恐怕家家的粮食都愁没地方放啦!去年秋后，玉米的国家牌价比自由市场还高，为缴售玉米，都要起大早到县粮食库门口排长队哩!”
从他对科学种田的诚挚感情中，我看到今天农民崭新的时代面貌。科学技术是生产力。故乡人民自觉地用科学的先进的耕作方法种庄稼，这对发展农业无疑是具有深远意义的革命，它的巨大威力必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日益明显地奇迹般地体现出来。
在休假的日子里，我每天都能听到令人兴奋的新鲜事。过去以穷闻名的小山村，家家都有了半导体、自行车、缝纫机，有几家买了电视机。晚饭后，有兴致的老奶奶还能看到丰富多彩的“小电影”。从小山村这个窗口，也能看到万花纷繁的大千世界。最显眼的是村里的小青年，胳膊腕上大都亮着明晃晃的手表，这是过去肚子都填不饱的故乡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临行前的一天晚上，三虎嫂子来到我家，一进门，使我大为惊讶的是印象中终日蓬头垢面、愁眉苦脸的三嫂，却换成了喜眉笑眼干净利洒的人，似乎年轻了十岁。我便无不夸张地开玩笑说：“嫂子，听说你快成万元户啦?看把你美的!”
“甭听他们瞎咋呼，哪有那么多?大兄弟不瞒你说，‘还只有这个数。”说着，神秘而美滋滋地伸出五个手指头。
“这不，俩个儿子吵着要表，听说你在南京，硬让我托你给买两块防震‘钟山表。’我说，干脆买个上海表算了，也不到一百元。她说：“钱来得容易，使得随便，来得艰难，花着金贵呀。虽说咱现在有钱，可都是辛苦钱，不能像狗熊掰棒子，挣一个丢一个呀!两个儿子大了，盖房娶媳妇咱也不能让手头紧了。老辈们不是常说：“买卖钱六十年，赌赙钱当日钱，庄户主的钱万万年?庄户主的钱少，咋能万万年？还不是一个钱一滴汗，舍不得花呗!你看，我又扯到哪儿去啦!”说着笑嘻嘻地从上衣兜里摸出个鼓绷绷的小钱包来，掏出一叠“大团结”往我手里塞：“多的，大兄弟买烟抽吧！”她那一句朴实无华的话语里充满自豪和自信。可以想见，她的心灵深处是一个霞光明媚的艳阳天!   
是的，三中全会的春风，吹绿了故乡的土地，吹散了人们心头的迷雾，吹走了人们脸上的阴云，吹暖了千家万户庄稼人的心田，也催开了我心中的花。我再也不会为家庭的缺粮担忧了。整个假期，我自始至终陶醉在一种欢乐之中，愈临归队，这种绵绵无尽的眷恋之情便愈加强烈。真是乡情浓似酒啊!我眷恋故乡绿色的土地，眷恋满面春风对农村生活充满美好憬憧和向往的父老乡亲。
在我一步三回头依依惜别故乡的归途中，“故乡——祖国—～母亲”三者一直在脑海里回荡。为了故乡人民的幸福生活地久天长，为了伟大社会主义祖国安全富强，为了使母亲舒心地笑容永远挂她慈祥的脸上，我更感到自己肩上担子的份量。
   

1984年2月1日作于部队南京大学哲学干部专修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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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明老兄篇篇都是好 文章！！1楼 2009-01-14 17:34:37 吉明老兄篇篇都是好 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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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海根战友2楼 2009-01-14 19:03:19 谢谢海根战友的鼓励和表扬，您的《我的大学梦》我已阅读，很好，很受感动，知道您是一位多才多艺的优秀人才，老兄还是要多多向您学习才是，20多年之前1981年就知您是灯谜专家，您的艺术细胞就是多呀！[引用此帖] [回复此帖] [删除] 杨铭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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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笔！顶！3楼 2009-01-14 20:07:05  
         吉明确实是战友网的一支好文笔。我们通常说：活到老，学到老。希望战友们都看一看，读一读，或许能从中体味到一点写作的程序和诀窍。战友们也可以互相私下交流一下，提高会更快哟！
[引用此帖] [回复此帖] [编辑] [删除] 毛海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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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4楼 2009-01-14 21:38:40 吉明老兄的文章我 篇篇都看，有点懒没有跟帖，顺便问一下，你们69年保定的李武中和刘金国你认识不认识，他们都 在四团特务连待过。 [引用此帖] [回复此帖] [删除] 张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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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好文笔！顶！5楼 2009-01-14 21:46:17 感谢铭志战友——二师战友网编委会主任对我的鼓励和鞭策，在文涛会长的旗帜下，建军、树青、晓吼、建平等你们几个用心血和智慧把战友网办的很活泼、很有生气，增加了战友们的联系，丰富了大家的生活，提升了大家的境界，功德无量！你的多篇文章我基本都看了，很有深度和指导性、综合性，站位高，全面稳妥，引领正风，深表感佩！[引用此帖] [回复此帖] [删除] ?马开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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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楼主，阅你的文章如品一杯香茶，回味无穷。。6楼 2009-01-14 22:42:43 [引用此帖] [回复此帖] [删除] 张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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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鼓励7楼 2009-01-14 22:56:43 谢谢战友鼓励！祝战友节日愉快！[引用此帖] [回复此帖] [删除] 张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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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根好8楼 2009-01-14 23:02:13 海根您好！您问的人我还真得不知道，因为我只在四团当战士时呆了一年，好多人不熟悉，只有后来的干部才熟悉一点，很抱歉。咱们是早就熟悉的朋友、战友啦。[引用此帖] [回复此帖] [删除] GO 到第页 下一页 | 上一页 第1页/共1页 共8条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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