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都退兵（一、二）

<br /><br />   宜都退兵（上）
     1978年12月，我师在湖北宜昌地区征集了一批新兵，其中四团分配在该地区的宜都县一个新兵连。连长是代理参谋柳善佳（68年入伍、湖北大悟县人），指导员是三营副教导员周友安（64年入伍、湖北大悟县人）。这批新兵回到部队后的当天下午，周副教导员私下跟我打招呼说：“有个叫刘某的新兵一定要分给我”。次日我把刘的档案调出来一看，并到新兵连见了此人，高中文化，一米七左右的个子，从外表上看很阳光，逗人喜爱。因与周私人交情不错，提出要某一个新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则问题。所以，我满足了他的要求，将刘分到三营九连。
  这批新兵刚到部队不久，中越边境战事紧张，总部首脑机关从我陆一军抽调3000名战士补充到昆明军区十一军，奔赴昆明前线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其中四团200人。刚刚送走这批参战人员后，三营向团里报告：“那位叫刘某的新兵患了夜游症，每天深更半夜到处乱跑，而且是无意识的，基本上是白天到哪晚上到哪，他自己完全不知道。这种人根本不适应部队工作，更别说打仗了，要求团里尽快作出处理“。
  原来这名新兵小时候与其他小孩并无二样，只是到十多岁的时候得了一种叫“钩端螺旋体”的病，持续高烧不退，当“钩端螺旋体”治愈后却从此留下了“夜游症”的病根，基本上是白天到哪里去，晚上就要到哪里去。他和家人也曾四处求医，想了很多办法，始终没有效果，他的这一病情当地干部和附近群众都是知道的。这年冬季正巧部队到宜都征兵，他和家人都认为机会难得，部队治病不要钱，且医疗条件比地方更好，遂心生妙计，动员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找关系、跑路子、隐瞒病情，强烈要求参军。既履行了国家义务，又为治病创造了有利条件，何乐而不为呢。遂瞒过了征兵体检部门、地方人武部和部队接兵干部，终于如愿穿上绿军装。
  刚到部队不足一星期，马脚露了出来。当时正值隆冬季节，最低气温通常在零度以下，比较寒冷。一天深夜刘某穿着衬衣短裤跑了出来，在营区四处游荡。哨兵发现后，开始以为他是半夜出来解溲，并未引起重视，后来发现越来越不对劲，才向连队干部报告。九连的干部让哨兵先不要声张，以免传出影响不好，先暗中观察两天再说，并对哨兵悄悄作了布置。经过几天的连续观察，刘每天都是如此，证明哨兵反映情况属实。立即向上级和医务部门报告，派专人带刘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九八医院会诊。经过有关医学专家共同研究，大家一致认为：这种病白天跟正常人没有两样，就是晚上无意识的到处乱跑，时间长了对身体极为不利，目前在我们国家，即使再先进的科学仪器也是检查不出来的，别说我国对这种病没有办法治疗，就是在世界上任何国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就等于对刘的病情判了死刑。由于当时全团上下都忙于选送参战人员，没有精力来处理此事，直到送走了参战人员以后，才将这事提上日程。  经团首长认真研究后，决定将此人作不合格兵退回。考虑到部队无法对此病作出具有法律效力的鉴定结论，只有一份医生诊断证明书，担心地方不收，要派一个业务能力比较强的人送去，团首长钦点本人担当此任，另带三营通信班通信员李全国（76年入伍、浙江省象山县人）作为助手随同前往。 在去的途中也是非常有戏剧性的。因当时是农历腊月25日，正值春运期间，各地的旅客都赶着回家过年，车、船票相当紧张，一般都要提前几天购买。临时出发，慌忙火急的，根本买不到车、船票。我原打算乘火车走，这样可以节约一点时间，争取在春节前把他送到家。无奈，刘坚决不同意坐火车，只同意坐船。而船票比火车票更难买，即使不是春运期间，至少提前三天预售，何况又是春运期间，无论怎么样做工作他就是不同意，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轮船，一定要趁这次机会坐坐轮船”。没有办法我只好满足他的要求。
  当我一行三人背着背包行李来到湖州长途汽车站时，却无法买到当日的车票，虽然路过车不少，但何时能上车谁都说不准，也没有保障。正在一筹莫展时，突然眉头一纵，计上心来。我直接找到车站站长办公室，小声对值班站长讲：“我带了一个神经病，你要想办法让我快点走，在车站多滞留一分钟，危险性就大一分钟，出了事大家都不好办”。这一着果然凑效，站长马上表示同意帮我尽快解决。不到三分钟有一辆去无钖的过路车，问我愿不愿意坐，我连忙说：“愿意，愿意，只要能走就行”。这样我们很快坐车到达无钖。
   在无钖长途公共汽车站，一下车马上就转市内公共汽车往火车站赶。刚到无钖火车站，发现那里正好有一辆上海至南京的火车停在那里还没有开，我当即果断决定，不去火车站购票，直接上车，到车上再补票。车站人山人海，上车的人很多。好在那时年轻，很快挤了上去，从无钖一路站到南京。下车后又马不停蹄的往船码头赶，说来也巧，正好一艘上海至武汉的轮船停在那里还没有开。如果说按正常的购票途径至少三天后才能走。我如法泡制，没有到售票厅购票，而是去找船码头值班民警，如愿买到三张当日去武汉的船票。上到船上一切安排就绪后，我一看手表正好下午二点钟，这才对他两人说：并半开玩笑地批评刘某说，“你小子今天给我出了个难题，幸亏我老彭歪点子多，要不然让你给扒住了”。说得他俩都笑起来了。然后，大手一挥“吃饭”。
   轮船在长江里走了两天两夜，于农历腊月二十七日下午四时到达武汉，当日在武汉住了一夜，于次日清晨在武昌乘至宜昌的火车，这段路现在坐公共汽车走高速公路仅需四个小时，而在当时却用了整整十四个半小时，早上七时从武昌发车，晚上九时三十分才到达宜昌，当晚在宜昌住宿，准备次日上午再乘轮船去宜都。
（请看下集）

退兵退到家门口。 在船上没有夜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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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我们根本不敢睡觉，如果说掉得长江里去了我们都脱不了干系，谁敢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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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映敏捷灵活机动，完成任务出色。如果换一个团首长来处理这事，让刘某新兵在部队过一个革命化春节，那就尽到人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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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读一篇好文章  谢谢

接新兵虽辛苦,但还有点油水可捞;退新兵可是苦不堪言的差事,还得用强兵强将护送,最锻炼干部.

当时都怕出事，这个包袱扔掉得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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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有意义的事件带来的讨论也很有意思。

还在途中，等待续集！

那时常有退兵的难题，难为老彭了，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好！下次有这事一定把您带上。不过上海追逃比这还精彩。

好像听说此事，今天彭参谋写出来，就更清楚了，谢谢

彭大将军本事大，接兵退兵都不怕！彭老哥的记性好，逸闻趣事真不少！彭老哥请莫拽味，竹筒倒豆要干脆。

没有不散的宴席，恐怕要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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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都退兵（下）
        宜都位于湖北省宜昌市东南长江对岸下游30公里处，从宜昌乘轮船到宜都刚好一个小时。宜都是具有2100多年历史的古城。春秋战国时期境属楚地，秦朝时县域属南郡，西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置县，名夷道县，至今有2138年建制史。东汉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刘备改临江郡为宜都郡，宜都之名即始如此，取宜于建都之意。自古以来宜都就有楚蜀咽喉，鄂西门户，三峡门城的美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腊月二十八日清晨，我们一行三人在宜昌乘船到达宜都，直截找到宜都县人武部，该部兵员动员科李科长接待了我们。李科长中等身材，年约40余岁，脸微黑，是位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看了刘某和我的有关退兵手续后，当即一口回绝，不同意接收。而且回绝的理由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他没有对刘某的病情和主要退兵理由提出任何异议，而是对我退兵的相关手续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面找骨头。先后一共提出了10多个问题，都是一些芝麻末节的小事，被我一一化解。此事如果说是派一名不懂业务的连队干部，很有可能被他吓虎住了。因为我本身是军务参谋，而且搞了好多年，有关这方面的规定我哪点不熟，他想挑我的毛病当然是徒劳的。
       我们不妨看看他是挑的是些什么毛病？这里简单列举两条：1、“你这里只有行政关系，没有粮油关系”；因为当时国家还是处于困难时期，又是计划经济时代，城镇居民要发很多票证，其中就有粮油关系证。李科长把部队退伍战士当成城镇居民对待，所以提出这样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当然，地方人武部是否跟我们野战军一样我不得而知。我当即回答他，“我们野战军只有行政关系，没有粮油关系，是用军供票到指定粮站购买的，即使转业干部也只有行政关系和组织关系，没有别的关系，不信你可以到县委组织部去问，我们没有这个东西，你总不能叫我去瞎编吧”。2、“你的工作介绍信不是印刷的制式品，而是用部队普通信笺手写的，这样不合乎规格，所以不能接收”。我说：“你只看看介绍信上这个印章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说是假的，你不收是有道理的，如果你不能证明它是假的或伪造的，你不收我的兵就没有道理。至于介绍信是不是印刷的制式品那是无关轻重的次要问题”。李科长被我说得无话可讲，但还不认输，去找来武装部内部几名干部对我的工作介绍信进行鉴定，其中有两名是从我军一师调去的，他们都为我说了话。说：“野战军都是这样的，介绍信没有问题”。李科长这才无话可说。
      为这事整整纠缠了一上午，也没有个结果。这时刘某的姐姐赶来，我当面将刘交给他的姐姐。直到此时我才得知，刘某的姐姐是该县一个公社的妇联主任，能量很大，刘某当兵是她一手策划的，她跟李科长也很熟，对刘有夜游症李科长也是知情的，所以，他故意把持不收。快要下班了，武装部另一个科长才说：“今天让刘某先回家，你俩先找地方住下，武装部春节放假了，你们春节过了后再来”。话说到这一步，就是再纠缠下去也不能解决问题，我俩只好乘当晚宜昌至武汉的轮船回汉，春节过后再去宜都。
      正月初八上午，我俩再次来到宜都县人武部，李科长还是不同意办理接收手续。如果说春节前不同意还找了几条冠冕堂皇所谓理由，这次却连什么理由也不要了，赤裸裸地对我说：“我不同意接收的理由是你们带兵的同志跟我吵过架，我就是要给点颜色你们瞧瞧”。我说：“李科长，我可没有跟你吵过架呀，桥归桥，路归路，你不能把与带兵的矛盾转驾到我的头上，这样不公平”。李说：“那我不管，反正都是你们一军的”。这完全是一付不讲理的腔调，按我的性格完全可以把他抵回去，并把他狠批一通。但考虑到工作大局，又是初次打交道，我忍了。既坚持原则，又不把关系搞得太僵，只是一个劲的跟他软磨，李科长还是不同意。我只好到县委招待所住下，准备长期作战，并把这里的情况写信向团里报告。
      李科长虽然不愿意接收我的兵，但表面上对我还算客气，今天送我两张电影票，让我到县剧院看电影，明天告诉我说宜都哪个哪个地方好玩，让我到处走一走，看一看。一天我突然想起宜都还有我四连战友，是一块入伍的同乡同班同学。1970年3月退伍后被宜都一个军工企业招工，进厂后他还给我通过几封信，以后断了联系。因为该厂是保密单位，当时通信地址是用代号写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单位，何不趁此机会到他那里玩玩。于是，我在县招待所找来电话簿，对着电话簿第一个厂——红光机械厂打了过去，“请问总机同志，你厂有没有一个工人叫肖国强”？回答说：“有”！我说：“请把这个电话接到肖国强那里”。总机把电话接通后，肖国强大感惊奇，说：“你是怎么到这地方来了？”我在电话里简单告诉他后，他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我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第一个电话就接上了关系，心里异常高兴。约会半小时后，肖国强来到县委招待所，见面后非热烈拥抱，这是他离开部队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晚说了一通霄的话。
      次日肖约我到他厂里去玩，刚走到该厂门口，碰到五团一名战友，他告诉我说这个厂有很多二师战友，四、五、六、炮团都有，二年前四团通信股长熊作文转业到该厂当车间书记。我闻讯后大惊，说：“还有这种事？想不到这个山沟里还有这么多二师战友，真是二师战友遍天下，无处不在，无处不有。既然来了，凡是老领导，老战友都看一下”。很不凑巧，熊作文出差未归，没有见到。二师其他战友来了十多个，还有几对俩口子，其中包刮四连三机班战友周跃斗（64年入伍，武汉黄陂区人）夫妇。尽管有些战友以前不认识，但有二师这个招牌就是一家人，还是有说不完的话。他们非常渴望了解部队的情况，问这问那，我都一一作了解释，直到天黑才返回。        
       三天后，收到股长江慎忠的电报，让我无论兵交不交得掉都回去。我也觉得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遂越过李科长，直截找部领导，因武装部长不在家，便找到武装部蔡政委家里，以中越前线战事紧张为由，向他说明情况后引起了高度重视。他说：“前方战事吃紧的事我也知道，你也是该回去了，这事归武装部纪副部长管，你现在就去找他”。他当着我的面给纪副部长打了电话。我立即来到纪副部长家里，向他简要说明了情况。他听我口音是武汉人，便自我介绍说他是一年多以前刚从湖北省军区司令部调来，现在家属子女都在武汉。碰巧我有两个朋友也在省军区当参谋，一问他都认识，一下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他让我放心，明天上午在办公室办交接手续，李科长的工作他来做。
      第二天上午，在纪副部长的帮助下，顺利办理了退兵交接手续，终于胜利完成任务，回到黄芝山营房。

（请看下集上海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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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不容易，开始就应该找部长的，我在杭州退兵就直接和部长打交道。 看他接不接！

因为是初次打交道，我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但有二师这个招牌就是一家人”—— 金牌银牌抵不上咱老二师的招牌

我又看了一遍！

我也又看了一遍  好